那究竟是怎样一些人?目的是什么?
怜舟逼着自己挪动步子。才刚起脚,却被身侧一年轻男声叫住。
“公子,好久不见啊!”
“……”怜舟闻言转身。起初并不确知那陌生人口中的“公子”究竟所指何人,待看清那两束故旧重逢的眼神,这才以笑回应,“敢问……”
“哦,公子一定不记得我了。呵呵,常乐街,清阅阁,小的给公子引过路……想起来没?”
怜舟一听这常乐街几个字,立刻神思凝重。但被人认得,岂不是有望自知身份了吗?怜舟惊喜于此行不虚,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你是说,我去过你们清阅阁?”
“当然,一年前?还是更早些?公子可是常客。近来不怎么见到了。”
“你可知……”怜舟本想问他,可知“我姓甚名谁”。担心唐突,故欲言又止。
“知道。公子最爱听琵琶,其次是箜篌,这我哪能不知道呢?只可惜,我家沁莲和紫衣都不知所踪很久了。前两天我家主事的还提起公子了呢,说有个会作诗的客官总也不来,莫不是因为头牌和凤首不见了的缘故?”
“这,你如何知道她说的是我呢?……你家主事的可曾说起那会作诗的姓什么叫什么?”
“这倒没有。公子那会儿夜里来捧场从来不多说话。姓名,公子自己不说,小的也不会问。就知道公子是位才高八斗的熟客……”
“哦……”怜舟些许失落。然而相比于身份未明之忧,沁莲紫衣和更为虚渺的“小月”,才是他心之所系。他微微笑道:“你是碰巧经过,还是特意来此?”
“一早听人说衙门口有人鸣冤,还是因为姑娘被劫,我家主事的便派我来打听打听。我知道,她是放不下紫衣和沁莲。可这能打听出什么来呢?当初报官也不是没报过,还不是给撤了?没人在乎伶人生死……”
“你在清阅阁好些年了吧,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儿吗?”
“没听说过。这么邪乎……”
“她二人出事儿前后,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吗?”
“这我得想想。”伙计捋捋并无胡须的下巴,作沉思状。
怜舟摸出两枚铜钱塞给他,轻声道:“好,你想想。”
“沁莲失踪前被人跟过。她有段时日常常独自外出。原先都是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忽然间独行,大约是有了相好的。”
“哦。”怜舟想起酒肆里泪眼婆娑的柳世安,和他胸兜里随身携带的珠钗。
“要是跟相好的跑了,那倒好。只怕……”
“怕什么?”怜舟紧锁眉头。
伙计左右看看,压低嗓门道:“我家主事的这几个月老是心事重重,还在自己卧房里摆了佛龛,天天烧香拜佛。我是闻见味儿,偷偷从门缝里看见的。她一边拜一边还说罪过罪过。难不成两个姑娘的事儿跟她有关?唉哟……”伙计赶忙捂了嘴。
“所以你认为紫衣沁莲是被人蓄谋劫走的?”
“我可没这么说啊!”伙计掂掂手心里那两枚铜钱,“好了,时候不早,我得赶回去。主事儿的还等着我的信儿呢!嘿嘿,怎么回事儿,她自己能不知道?走了,公子有空再来常乐街啊!”
怜舟在那伙计远去的背影里看到欲语还休。他所说的佛龛,则让怜舟记起书院藏书楼里红先生深夜祭拜的那块灵牌。
余氏。莫非红先生心里也藏着什么一想起来就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愧恨?
还有,书院里古怪的脚步声。隐匿蛰伏在夜晚红先生所到之处。林生说过,不止一人。
怜舟在这喧嚣后沉寂下来的街口,茫然四顾。才不过一天,这山上山下竟如同天地之别。这叫他揪心不已。
与书院里他的卧房相比,街那头的客栈只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
禄阳城里,他没有归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