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说说看,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这么热的天,又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带孩子回来了。”父亲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姐能有什么事啊?带孩子回来看看您罢了。”弟弟见我不语,插话道。

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寻求帮助的么?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想到这里,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虎子他爹要娶二房。”

父亲和弟弟仿佛没听见,异口同声地问:“什么?”

“虎子他爹要娶二房。”我又重复了一遍,简单说了事情的原委。

虎子他爹去年看上了村东头儿的俏寡妇,两个人不清不楚的,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昨天回来突然说,他要和俏寡妇成亲,娶进门儿之后跟我平起平坐。俏寡妇十八岁嫁到林家村,结婚不足一年丈夫便意外去世了,夫家说她命硬克夫,便被赶出了家门。她没有孩子,娘家回不去,夫家靠不住,唯一赖以生存的,便是给自己找新的丈夫,说来也是命苦,她前后嫁了三回,每一次婚姻都不能长久,不是丈夫去世,便是因为结婚两年没有孩子被赶出来。这样的人选,虎子的爷爷奶奶自是不愿意,可虎子他爹说找大师算过,俏寡妇能给他再生三个儿子,老两口便不再说什么。

人丁不旺是老林家的隐痛,虎子的爷爷奶奶只得了虎子他爹这一个孩子。我们成亲三年才生了虎子,虎子今年虚岁5岁了,他的爷爷奶奶盼了许久的第二个孙子迟迟没有到来。公公婆婆对我已有些词,虎子他爹成天在外瞎晃,这样的日子着实过得没有意思。

“你有什么打算?”父亲按捺着内心的不快,沉声问我。

“我不想跟他过了……”我这句话说得没有底气,乡里的富户娶几房妻妾也不少见。公公婆婆与村里的大地主是本家,仗着地主家的势力,置有三十亩地,农忙时节顾得起伙计;虎子他爹跟着本家地主打打下手,也能得不少好处,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算殷实。虎子他爹想娶二房,倒也有这个资本。

可我心里不痛快,我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父亲是我们叶家村唯二的识字之人,我小时候跟着他略识得几个字。叶家村,另一个识字之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本家弟弟,听父亲说,我的这位本家叔叔学问非常高,父亲也难望其项背。当年,本家叔叔去了县城读书,父亲读了几年蒙学之后,便因家计困难放弃了读书。本家叔叔每次回村探亲,都会来找父亲喝酒聊天。我那时候还小,每每好奇他从城里带回来的新奇故事。前两年听弟弟说,本家叔叔回来讲了件稀罕事:前朝的末代皇帝跟他的一个妃子离婚了,是女方主动提的离婚。

离婚,什么是离婚呢?我问弟弟。弟弟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一个女人把她丈夫休了,她的丈夫还是前朝皇帝,这个世道真是乱了套。弟弟一边解释一边愤愤不平。

女人不想过了还可以休了丈夫?天下还有这等好事?“离婚”这个词自此在我脑子里留下了印象。

想到这里,我坚定了语气:“爹、小弟,我不想跟他过了,我想离婚。”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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