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和丁子振撞了个满怀,幸好丁子振急忙扶住他,两人才不至于都跌在地上。这名汉子浑身上下肮脏不堪,满脸油腻,慌张地往后查看,无视丁子振正在询问他是否受伤,忽然看了丁子振身后一眼,似是发现了甚么,双眼一亮。
还没反应过来,这名汉子子突然拉住丁子振后,又推了他一把。丁子振被他一推,退出数步,连忙稳住身形,怒道:「你先撞了人,没道歉便算了,恁地又动手推人?」
此时人群中又窜出数人,对着这名男子喝道:「张河,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这帮人凶神恶煞,街上百姓顿时受到惊吓,纷纷作鸟兽散,立时替这帮人在街道上清出一片空地来。
丁子振见状,也随着一旁百姓暂且退到一边。这种街头斗殴,江湖仇杀之事,行走江湖时他可见识多了,谁是谁非,难下定论,重要的是自己可别亲自淌了浑水,置身事外才是正经,以免公亲变事主。小镇上居民大多熟识,瞧镇民眼神便知这群人都是陌生人,怕不是街头斗殴,那便是江湖仇杀,只是黄黟镇是乡下小镇,是何人惹来仇敌?
只听身旁有人小声道:「咦?那不是张化子么?」丁子振并不认识甚么张化子,想来便是指那穿着破烂的虬髯汉子。
那虬髯汉子张河站在当中,被这帮追赶他的几名凶神恶煞团团围住,堵住了去路。张河道:「我家传的物事,今日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交给你们。
」
那帮人马约莫二十来人,为首一名唇上留着两撇胡须,有着一双细长眼睛的黑衣中年男子道:「难为你躲在这乡下扮作乞丐,找你还真费了我等一番功夫,我奉劝你还是乖乖主动交出,大庭广众下我们也不想下杀手,这件事情若成了,我家主人允诺将来有你好处,何必如此固执。」
张河一副大义凛然,道:「先祖遗命,不敢或忘,这东西若曝了光,只有灾厄无穷,我当竭尽所能,守着张家的本分!」
黑衣中年男子冷笑道:「你先祖死了都上千年了,骨头早能打鼓,你却蠢到还守着这份遗命,当真可笑之极,我可不知荣华富贵能带来甚么灾厄。」
张河道:「百余年前,百废郎君所引起的腥风血雨还不够么?再说最重要的那张图纸,传说中早已毁了,你就算拿着我手上的物事,寻不着地点又有何用。」
黑衣男子又是一声冷笑,道:「若我家主子有办法找到那地点,那你又当如何?」张河脸色一变,随即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想骗我将东西交出,我不会上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东西交出!」黑衣男子已懒得跟张河多说,猱身而上。
张河转眼间已和那黑衣男子缠斗在一块儿,黑衣男子的手下们则把守住各条街口要道,不让张河有机会逃出,百姓们自然也无法通过,开始在外缘鼓噪了起来。只是见这帮人个个高头大马,虎背熊腰,长得又凶狠,竟是无人敢发出怨言,只能小声抱怨。
丁子振旁观二人武功,双方打得平分秋色,各自不弱,但张河显然比黑衣男子高上一筹,二人双拳两掌相交,黑衣男子身上已连中了张河数拳。黄山派虽然也有祖传的拳脚功夫,作用却是强身大于实战,丁子振平素在街上和流氓地痞斗殴,其实和一般小混混无异,他最熟悉的武功依然是剑法,加上何逍然的缘故,此时他对剑法的兴趣大于任何武功。这两人一人使拳,一人用掌,斗得翻翻滚滚,旁人或许会觉得精彩好看,丁子振却看得有些索然无味,但街上识得张河的居民都对他会武功感到惊讶。
黑衣男子笑道:「这就是『太平要术』中记载的『南华长拳』,果然高明。可惜看来在你手下没能发挥几成威力,不如一并将书交出吧。」身中数拳,他依然面色如常,一副有恃无恐。忽闻他大喝一声,突然暴起,双掌接住张河双拳用力一扭。张河没料到对手竟是示弱,不疑有他,双拳长驱直入,不意直接落入对手掌中,不由得脸色大变。
街上只闻张河高声惨叫,遥隔数街依然可闻,双手手腕已然脱臼。黑衣男子接连在张河身上补了数指,他立时痛得双膝跪地。街上居民皆被吓得目瞪口呆,个个面无人色不敢作声,丁子振这才惊觉那黑衣男子从头到尾都在示弱诱敌,他的武功实在张河之上。
黑衣男子冷眼看着跪倒在地的张河,露出鄙夷冷笑,道:「你先祖若知他传下的武功在他子孙手上如此不济,必然无法瞑目。」
张河穴道被封,双手剧痛,满头冷汗直冒,面容狰狞颤声道:「技不如人,是我辱没了先祖之名,要杀要剐,随你了。」
黑衣男子冷笑道:「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我们自是不能将你怎样,况且你欠我们的东西尚未交出,可没那么轻易让你去死。来人,带走了!」黑衣男子的手下二人上前将受伤的张河架起。
张河被二人架着经过丁子振身边时,朝他望了他一眼,正好和丁子振双目对上。只见张河裂嘴一笑,面容诡异,丁子振不禁一怔。
这帮人大摇大摆离去后,街道又即恢复通行,街上百姓方始议论纷纷,不知这张化子到底得罪了何人。丁子振原本就不识张河这人,这种江湖寻仇之事,不清楚缘由,少牵涉其中才是上策,只是仍对故乡小镇为何会牵扯到外部的江湖仇杀有些在意,多少对张河被带走前冲着他那一笑感到困惑。
后来听相熟的居民解释,这张化子是约莫一年前来到镇上,终日在街上流连,向镇民乞要酒食,要不到便死皮赖脸的胡搅蛮缠,惹得附近居民不快,尤其商家对他更是头痛,黄泽更将他列成拒绝往来户。镇上居民平日都不愿与他接触,未料到今日会发生此等事故,众人对张化子向来印象不佳,认为他被带走正好镇上落得清净,也算是好事一件。
丁子振心道:「这一年我不在镇上,难怪我不知此人是谁,他对我那一笑到底有何含意?」一时也想不通,索性放弃再想,说不准他就只是笑,并未针对任何人。
丁子振随后来到相熟的杂货盘商,向老板批了些可以保存较久的糖果零食,他清楚只要有孩童之处,糖果零食永远不够卖。他四处游走做生意,卖得最好的商品,就属这零食糖果。将成包的糖果打包收进木箧后,此时将近正午,心想也该前往望朔桥会一会这名神秘人物。
离开小镇,丁子振朝着那日遇见秦玥儿的五里亭走去,望朔桥就在五里亭附近的一条小溪上。尚未靠近望朔桥,丁子振便已听见四周回荡着一阵阵悠扬的笛声,在空旷的大地上回响,正是从望朔桥方向传来。
这阵清脆优美的笛声,旋律清亮,宛若溪水伶仃,令人心旷神怡,为之神醉。丁子振虽不解音律,心情似乎也跟着开阔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笛声有些熟悉,不过转念一想,世上笛声不都如此,自己又怎会觉得熟悉,想想不禁失笑。
这阵笛声仿佛在引导着丁子振往望朔桥走去,不论他身在何处,笛音袅袅始终在他耳边回荡着,仿佛吹笛之人便坐在他面前吹奏。笛声清扬优雅,悠然自在,丁子振听着心情不自觉受到影响,身心感到愉悦放松,心里不禁好奇这笛声主人不知是何等高雅样人。
丁子振此时可以肯定,约见自己之人绝非封不规这贼厮,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高雅的笛声是自封不规这恶徒口中吹出。
随着笛声来到了望朔桥不远处,丁子振仍是小心为上,选择在一株黄山松后藏匿起来,偷偷观望着望朔桥方向动静。
一座具有江南特色,典型的小石桥横亘在小溪之上,因四周地形开阔,夜晚在桥上观望天色时天空一望无垠,此桥因而得名望朔。
小桥孤立在一片苍白的大地上,只有周遭几排稀疏枯树相衬,伴着潺潺流水声,桥上孤身一人,身著白衣蓝带,头戴逍遥巾,一身书生打扮,手持一根碧绿横笛,凑在唇边吹奏,想来此人便是笛声的主人。
在这乡间小地方,居然有如此风雅人士莅临,丁子振顿时起了结交之心。既然他有心托人相邀,丁子振随即便从树后走出,出声道:「可是这位公子作邀,丁子振不才特来赴约了。」
一走近小桥,那白衣书生停止了吹奏,放下笛子,转过身子来,道:「你终于来了。」他一出声,丁子振立即停下脚步楞在小桥前。这声音轻柔好听,带着几分熟悉,丁子振没听错的话,这分明是一名女子发出的声音,不禁有些错愕。
桥上之人回过身来面对着丁子振,丁子振走上桥身看清她的真面目。眼前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身材高挑,冰肌雪肤,容貌清秀绝伦,不施粉黛,身着男装,美貌依旧夺人心魄,身处寒风之中,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长衫,冷风吹动衣带飘袂,彷若姑射仙子出尘下凡。
眼前少女气质脱俗,灵气超凡,丁子振心中竟生出一股虚无飘渺之感,仿佛此子并非真人般,白雪苍苍,身在其中的美人如梦似幻,犹如从画中走出。他何曾见过此般情景,一呆之下险些就忘了来此的目的,和女子黑白分明的双眸一照眼,竟不由得自惭形秽垂下头去。
丁子振忽觉自己过于唐突,忙拱手道:「在下丁子振,见过姑娘。不知这位姑娘邀在下来此有何要事?」桥上之人向丁子振敛衽施礼,道:「丁少侠,我已在此等候二日,感谢你拨冗前来赴约,在下来自圣清道,鄙姓云,名绯竹。」这丁子振似曾听过这名字,只是打何处听见过已记不得了,对她声音竟也有些耳熟。
丁子振平生所见美女,今日之前自以秦玥儿为最,没想到眼前的云绯竹美貌竟是不下于秦玥儿。只是二女气质迥异,秦玥儿活泼娇俏,云绯竹清雅脱俗,双姝各擅胜场,各有各的美,难分高下。
云绯竹自然不知丁子振此刻心里正拿她和秦玥儿比较,见他有些心神不定,道:「丁少侠,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却冒昧邀你相见,此刻只怕正奇怪为何邀你来此。既然阁下肯赏脸赴约,在下想和你谈谈秦玥儿一事。」
丁子振微微一惊,为何云绯竹要无端提起秦玥儿,不觉眉头一紧,道:「我和秦姑娘非亲非故,她近日时常在我身旁出现,我也正要请教。如云姑娘清楚情由,请不吝赐告。」秦玥儿莫名其妙的行为已对他造成困扰,正希望有人来解释这件事。
见丁子振神色,想必秦玥儿已为他带来麻烦,云绯竹不觉轻笑一声。梨涡浅笑,翩若惊鸿,这一笑稍纵即逝,却在丁子振眼中留下了霎那,那淡淡浅笑如寒冬中的暖阳,仿佛能使冰雪融化,丁子振不觉看呆了。
云绯竹毫不介意丁子振看自己的眼神,转身望向桥下清澈小河,淡淡说道:「秦玥儿找上你,说来是玄阴教和我圣清道两派古老恩怨所造成,如今将你卷了进来,当真对不住你。」
丁子振虽四出行商,却不常探听与己无关的江湖事,也清楚玄阴教是武林第一邪教,江湖上人称魔教。他从未听闻过圣清道相关事迹,只知道是个古老的派门,似乎很受名门正派敬仰。云绯竹对自己说,秦玥儿缠上自己来自二派间的恩怨,着实令丁子振摸不着头绪,奇道:「云姑娘甚么也没做,如何对不住我?」
云绯竹侃侃说道:「圣清道自东汉末年崛起,在世上传承已近千年,而玄阴教兴起,不过是百余年前的事。玄阴教创教祖师,和我教当年掌门祖师有一个赌约,今日之事正是肇因于此。当时二派掌门口头承诺,也没立下白纸黑字的条约,缘由早不可考,演变至今,已互成双方继承人在继承衣钵时的考验。」
丁子振不明白两派赌约与他何干,皱眉道:「你们门派继承人的考验,你们自己处理便是,这和秦姑娘找上我又有何干系?」
云绯竹面容浮现一丝古怪神色,道:「此事甚为荒唐,说出来只怕你不肯信。」丁子振越发好奇,道:「姑娘都特地来了,且说无妨,相不相信且听了再作决定。」
云绯竹道:「既蒙丁少侠不弃,在下便不隐瞒说于你知晓。局外人听了或许会觉得荒谬,但请丁少侠相信,在下无意骗你。」丁子振道:「姑娘请说。」
略作沉吟,云绯竹秀眉轻蹙说道:「百年前双方立下约定,玄阴教培养出下一代继承人时,便在江湖上选定一名年轻有为的少年英雄,不论用任何手段诱惑,都要令他心甘情愿投入玄阴教。而我圣清道传人,要全力阻止此事,将此人导回正途,向玄阴教证明并非世人都是愚昧。秦玥儿是当代玄阴教圣女,也是下一代教主继承人,在下不巧是圣清道代表。丁少侠…你正是此次玄阴教圣女指定的对象。」
此事荒诞不经,诡异难辨,乍听之下丁子振已然呆若木鸡,难为这位云姑娘看来正儿八经,居然能若无其事说出如此无稽之事,当真令他意外。只是略一深思,串联起秦玥儿不可解的行为,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一时有如晴天霹雳。
呆了半晌,一股不明白、委屈、焦虑拧在一起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心中不满才宣泻出口:「别开玩笑,你们找错人了吧!」
名震天下的二个派门会订下如此可笑的赌约,当真前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他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就算被恭维成江湖大侠也高兴不起来,黄山派的师兄弟们要是听见了,还不笑得在地上直打滚。这玩笑开得太过火,连他都不信,如何骗得了人?
丁子振心中早已先入为主,认为对方在戏弄自己。见云绯竹眼神端正,面目清朗,没想到会开这等恶劣玩笑,便道:「云姑娘,丁某跑江湖向来以卖杂货维生,不过一介货郎,江湖上随意挑个会武功的人怕都比我要强。在下自认虽不是丑人,也并非甚么英俊潇洒的公子,玥儿姑娘是能看上我甚么?就算你二人串通想设计我,在下一穷二白,你二人能从我身上图何好处?」
云绯竹明白他不信,持着笛子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右肩,道:「有何好处难说,在下和秦姑娘素未谋面,自然不可能合谋骗你。只是双方祖师留下来的赌约非在下杜撰,玄阴教也以此作为教主继承人考验。秦玥儿会选择你确实出人意表,我二位师姐听闻后也觉不合常理,为此还亲自调查了你,所以今日我才找上这里来会一会你。」
云绯竹十分坦白,丁子振听完白眼一翻,感觉像是要晕过去。此事若属实,为了不牵连师门,他岂不只能远走他乡,往后便回不来了?一想至此就一阵头疼。忽地脑中闪过,那夜里何逍然曾对他提及,魔教妖女专门诱惑少年侠客一事,难不成他早已经预料到此结果?怪不得他要警告自己。心里虽极不愿相信,但秦玥儿又确实常在他周遭出没,令他此刻半信半疑。
此事如同飞来横祸,云绯竹神情严肃不似在开他玩笑,丁子振心中烦躁之极,无法接受,竟是口不择言,愠道:「敢问贵派祖师是否脑子坏了,或是受了甚么刺激,要和人订下这样的约定自找麻烦?」如今麻烦是缠上了自己,令他向来平静的生活平地生波。
云绯竹自然明白常人不能轻易接受此事,听他言语辱及祖师也不在意,心平气和道:「这已是百年前之事,便想追根究底也不可能,毕竟是祖师和人许下的约定,再莫名其妙,我们后辈徒孙只能遵从。玄阴教既已选中了你,在下忝居掌门弟子,也只能出面处理。」
云绯竹语气无奈,想来也是深感其扰,瞧她神情楚楚,丁子振竟不自觉同情起她来。只是转念一想不对,此事最大受害者不正是自己,那谁来替他抱不平?
丁子振没好气道:「说是你们在说,有谁过问我的意见?」云绯竹那双极其美丽的大眼流露出一丝同情,默默望着他,让丁子振心情更糟。
此事固然荒谬之极,丁子振仍是好奇道:「你们以此分出胜负,倘若秦姑娘赢了便是教主,那输了又是如何?」
云绯竹道:「她眼下还是圣女身份,如未通过考验当不上教主,便要和教中金童结合,培育出下一代,等待出现新圣女,承接下次考验。」
丁子振听了脸色倏变,脑中闪过秦玥儿娇美活泼的容颜,突然不忿道:「这未免太不近人情和欺侮人了,输了便要她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不说还要生儿育女,这怎么成!」其实事不关己,只是他这几日与秦玥儿相处,发觉她本性不坏,只是因为身为魔教圣女,就要面对这样的命运,未免也太过可怜。
云绯竹似对丁子振同情秦玥儿待遇感到意外,道:「圣女金童本同在玄阴教中,也不能说毫不相干,况且这是玄阴教教规,她生在玄阴教就必须遵从,旁人无法置喙。若你真觉得她可怜,可以自愿随她回玄阴教总坛,助她成为教主,改变这不合理的教规。」
丁子振没料到她有这种想法,奇道:「这样一来妳岂不是输了这场打赌,丢了掌门之位?」
云绯竹不以为然,道:「输了又不打紧,圣清道有能力当掌门的又岂只我一人,我的师姐们武学造诣皆不在我之下,并非要我不可。」
眼前这名少女不过十几二十的年纪,比他还小了好几岁,个性竟如此云淡风轻,视掌门之位如无物,顿时让丁子振心中生出一股敬佩。
不料云绯竹随即道:「况且我派决定掌门人,向来不是以此为标准,这和玄阴教可不同,玄阴教摆明是意气用事,和圣清道在赌气。」
丁子振哑然失笑,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不过双方呕气竟能长达百年之久也真骇人听闻,这究竟是有何天大的嫌隙,事过百年还无法解开。
云绯竹正色道:「倘若你能随秦玥儿回去,免去一场纷争,自是最好不过,就算不继承掌门之位,我也不介意。」
这番话明摆着要将他推向火坑,见她一脸严肃,不似在开玩笑,丁子振身处寒冬仍不觉冒出一丝冷汗,对她竟将这想法当真十分地错愕,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
丁子振连连摆手,微愠道:「此事万万不可,我同情玥儿姑娘那是一回事,随她加入魔教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们门派间争吵,却要牵连到一般人,云姑娘不觉得太过自私么?」
云绯竹上齿轻咬下唇,低思沉吟道:「这便是此事最大的症结,我派想退让,玄阴教只怕也不允。丁少侠先别误会,在下并未打算强迫你如此,只不过这一来事情便麻烦多了。」这副沉思的神情,和黄小玉习惯颇为相似,虽然她刚刚才说了伤害他的话,丁子振仍是不由得看得入迷。
听丁子振称玄阴教为魔教,想是心中存有芥蒂,云绯竹道:「丁少侠似对玄阴教有诸多误解。你对其有偏见,约莫是受了江湖上魔教二字影响。玄阴教中除了一些人物特立独行,无法约束外,实则大多并非恶人。」
这番话原是为了开解丁子振对玄阴教的偏见,并无额外用意,听在此刻丁子振耳里格外刺耳,仿佛她只是想将自己推给秦玥儿,好逃避责任,对云绯竹初见面时建立起来的好印象顿时打了些折扣。
丁子振当下心中甚为不快,将对云绯竹的不满化作「哼」的一声,道:「封不规想来就是那特立独行的恶人之一。」
他所识魔教中人,除了秦玥儿,便只有封不规一人。丁子振平生对欺侮老弱妇孺之人深痛恶绝,单只封不规一人,便让他对玄阴教十分反感。
云绯竹轻轻「啊」的一声,感受到丁子振语气中的深恶痛绝,约莫也猜到他厌恶玄阴教的原因。便道:「听闻那日在杭州,你曾与封不规交过手,当时秦玥儿也在场。」丁子振不清楚她如何得知此事,想起云绯竹方才所言,看来圣清道当真调查过自己,一想到遭受莫名其妙的对待,心里更是不痛快。
云绯竹轻轻叹了口气,道:「封不规在玄阴教是个独立特行的存在,只要不是叛教,连教主都拿他没办法。有他在,的确是坏了玄阴教的名声。更有些教众不知检点,魔教之名只能长年如影随形伴着玄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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