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有些沉,李峑一时没打开,手上便加了点力道。突然,妆奁一斜,撞到了一个六棱攒盒。巴掌大小的攒盒镶着螺钿,盒底露出一张浅桂色纸笺。

这是什么?

李峑伸手去拿,衣袖却扫到桌边的描金玉梳,玉梳落地“啪嗒”一声碎成两段。李峑撇撇嘴,又摔了一把。待要拾起,手腕上的金累丝八宝手镯与玉梳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个镯子金贵,本是太夫人的嫁妆。镯子原为一对,太夫人给了两个儿媳一人一只。李峑赶紧抬手,把镯子上的红宝石、蓝宝石、东陵石、祖母绿仔细挨个看了一遍,还好没有损坏。

也不管地上的玉梳,李峑见这纸笺叠得方正,徐徐展开,是细密洒金的浅桂色粉笺,笺纸上玄色的墨迹光亮,如铁划金钩,苍劲有力。寥寥数语,一笔一划刻进了看信人的心里。

峑儿,你好吗?

我是一个人了。

愿你一切顺意,平安喜乐。

珍重。

李峑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了然一笑。不说曹府家规森严,单是能进出自己房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且这些千挑万选的人都已经细细筛过一遍了。

李峑仍旧把纸笺压到妆奁下,唤了小唯进来:“今日,除了二爷,还有什么人来过?”小唯仔细回想:“没有其他人呀——对了,今日屏江伯府的丫鬟送了个小攒盒过来,说是请夫人尝一尝伯府的糕点。”

李峑点头,这便是了。如今他竟攀上了屏江伯府,还能借伯府之势将手伸进这曹府大院,属实不易。

难为他这些年,倒也是有长进。

可惜,又能怎样呢?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彼此都已沿着各自的人生轨道,向着一个又一个新的目标策马奔腾,渐行渐远……

你我皆非蒲柳之姿,断不会望秋而落。只愿皆承松柏之质,经霜雪而后弥茂。

又是一年春日,那洒金信笺上的玄色字迹渐渐被炽热的火焰吞噬,粉笺如蝴蝶般在空中翩跹飞舞,又如枯叶般寂寥旋转下落,最后化为灰烬。一阵风拂过,再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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