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夫人有些动容,周夫人心满意足地笑笑:“那就静候嫂嫂佳音了。”
晚间,李夫人平静地向李峑转述了曹家议亲之事。李峑先是有些惊愕,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脑海里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玄色身影。
好久好久,她都没想起他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了。如今,他应该和王氏已经完婚了,过着举案齐眉、和睦美满的小日子吧。
阿疆,你可知晓,我要嫁人了,这次我真的要嫁人了!
一个你我都没资格说不行的人,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人,一个我还没见过的人。那人和你一样是商贾之子,不知道会不会,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从此,我们真的要形如陌路,再难相见。今后只能在筝弦上倾诉这无尽的相思,如同此间夜晚的月色,缓缓照得彩云归去。
“峑儿,娘知晓你是有主意的。”李夫人见李峑呆愣地坐着,有些爱怜地拉起女儿的手。“早前那事,娘明白你心里也苦。那位骆家就算曾经于你承诺万千,关键时刻他还是转过头,和他未过门的娘子在一起,可知不是真心待你。峑儿,你是这般好,值得世间更好的儿郎。”
李峑没料想母亲早已知晓自己和骆疆的前尘往事,心中大恸,百感交集:“多谢娘亲体恤!孩儿早前少不省事,如今已经了风雨,见了世面,才发觉过往种种皆是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李夫人疼惜地抱着女儿:“好孩子,我并非裙布荆钗之莽妇,我们家也算得丰衣足食之家,如若你实不愿嫁入曹家,为娘也一定想方设法护你周全!”
李峑感动得泪珠滚落:“娘亲不必介怀,且放宽心。这些时日,孩儿看得明白,想得仔细。我们家与表叔盘根错节已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不论表叔一家扶持父亲兄长的恩情,就是在军中彼此深信不疑的相互倚仗,也是难得。如今到了要我们报恩的时候,表叔婶娘他们需要这门亲事,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李夫人见女儿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忍不住抱着女儿流泪。只盼着曹家势大,能在这乱世中护得女儿周全。
周夫人得知亲事既定,更加喜爱这个听话的侄女儿,立即告诉李夫人不用担心嫁妆之事,姨太夫人和自己都会给峑儿添妆。在荣州,余下的日子就是李家、张家、将军家欢欢喜喜地为李峑准备嫁妆。毕竟那可是昌州曹家,家底丰厚,李峑嫁过去代表的就是林将军之颜面,可万万不能被轻视了去。大家比着十里红妆的排场,除了红木婚床、桌椅这些大件在外托人精心制作,女眷们成天往李峑屋里送钗环脂粉、锦衣绣鞋,不到半年的功夫竟是绮罗盈箱、珠翠满匣,连李峑的卧房都快堆不下这些宝箱了。
因是特殊时期,张氏庄园的除夕春节过得十分低调,连李峑儿时和祖母两人在江州李府都过得更加热闹。这一日,随着前方送来众人望眼欲穿的家书,还有一箱皮货、四箱绸缎。书信上说,大军行进顺利,这些都是晏王激励士气,给林将军的赏赐。据押箱的军士回禀,这些赏赐本是腊月二十就备下了,因路途遥远,处处兵荒马乱的,运送这五箱贵重之物实属不易,生生耽搁到年后才送抵张氏庄园。周夫人命人打赏了军士,屏退众人只留下瑶穗在屋里开箱。
“夫人,这些皮毛和绸缎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的成色呢。哟,还有银狐皮!”瑶穗是周夫人从吉安大宅里带来的陪嫁丫鬟,自是见过好东西的,见她如此称赞,周夫人亲自一一查看,果然都是上品,晏王真是大手笔。
正月间,荣州还是春寒料峭。周夫人吩咐瑶穗:“先挑两件好的,送到太夫人房里。再选一张银狐皮、一张水獭皮,送给两位张氏舅公。”瑶穗答应着,仔细翻看着皮货箱子:“夫人,这还有一张紫貂皮,虽然比不上狐皮名贵,却也油光水滑、品相完美,给两位小姐一人做件风领再好不过。”
周夫人放下手里的赏赐单子,瞧了眼瑶穗手中的紫貂皮,眼珠一转:“还有她呢。来,这件紫貂皮,再添上一件银狐皮,连着旁侧箱子里的花缎、折枝锦缎、云锦、蜀锦和绢纱各拿十匹,一齐给表嫂送去,就说是将军给峑儿的添妆。”
瑶穗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劝说:“夫人,几十匹绸缎不值什么,小姐们风领多把紫貂皮匀给她也行——只这银狐皮,如今这世道,市集上已难得一见。今次统共得了四匹,您三匹都送出去了,这剩下的一匹该自己留着,全了将军对您的心意。”
周夫人笑得雍容典雅:“把这百里挑一的银狐皮送过去,才正是全了将军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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