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两年过去了,晏王大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直捣黄龙,打得新皇节节溃败,毫无还手招架之力。如今战局逐渐明了,前线的家书物件快马加鞭只消十来日便能送到张氏庄园。

每当捷报传来,曹家催婚的书信便像约好了一般,总会一并到来,甚至还两次托付媒人上门。媒人在张氏庄园舌灿莲花地一遍遍描述着曹二公子如何俊朗端方、温和有礼、气度不凡,李小姐嫁过去定能夫妻和顺,相敬如宾。

直到媒人第三次登上张氏庄园的大门,周夫人带着李夫人热情地款待了她。讲到高兴处,周夫人笑吟吟地让瑶穗捧出大红缎子。缎子上写着李峑的姓名年庚、生辰八字、家世样貌、性格才艺等等,这便是婚帖了。媒人收了婚贴,对着两位夫人千恩万谢,欢欢喜喜地出门复命。接下来的纳吉等事顺利进行,因战局未了,双方商议一切从简。曹家迫切地想要落实与李峑的联姻,特地在昌州曹府旁置办了一座精巧的三进小院,邀请李峑先来小住,再从昌州小院出嫁。同时,曹家将聘礼单子和小院的房契一并送至张氏庄园,所有聘礼暂存昌州小院,派了专人守卫,一应仆妇算作李家下人。

终于,待战事稍霁,曹家太夫人着大管家亲自到荣州,接李夫人和李峑到昌州待嫁。李峑本是暂居,此时竟有些不舍张氏庄园。在这里,她跟着母亲绣嫁衣,闲暇时弹弹筝、制制香,陪着母亲和姨祖母、表婶、舅母们说话,或是和周夫人女儿、张氏姐妹们玩耍,日子过得飞快。有时还能和大家一起去宅子旁边的蜀黍地里走走,看着蜀黍开花、结果、收获,然后被砍伐焚烧殆尽,来年又再次迎来秆高叶阔……乱世中,连庄稼都这般努力生长,自己又怎么敢不努力。

临行前,姨太夫人拉着李峑的手老泪纵横,仿佛嫁出去的是她的亲孙女:“峑儿啊,你在曹家好好的,要像你祖母一般过得好好的。”周夫人笑着劝慰:“太夫人莫要舍不得呀,我们峑儿如今是大姑娘了,到曹家就是正经的二太太,今后尽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呢!”众人纷纷附和着恭喜李峑。李峑本来也是泪眼婆娑地,被众人起哄,更是害羞地躲在母亲身后。

李夫人牵着女儿上前,规规矩矩地向姨太夫人行了个大礼:“太夫人请回,保重身体。”又向周夫人行礼:“将军待我家恩深似海,定当衔环以报,夫人珍重。”周夫人微笑着扶起李夫人和李峑:“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日峑儿鸾凤和鸣、花好月圆,也是你我的福分。”李夫人看向女儿笑道:“借夫人吉言。”

有曹府大管家亲自护送,李峑一行五日就到了昌州小院。院子布局规整,端方有序,房屋宽檐白墙,青砖叠瓦。后院还有两层高的绣楼,雕栏玉砌,精巧异常。楼下有假山小池,池中的红鲤鱼畅游在青萍之中,一派安宁祥和。李夫人很满意,这处宅院,曹家是用了心的。

待安顿下来,李夫人隔日带着李峑去曹府拜见曹太夫人。不巧太夫人偶感风寒不好见客,两位曹公子也临时外出办事,只大夫人在门前迎接,亲切招呼李夫人母女进门。坐了半日,李夫人也不便过多叨扰,就别了曹大夫人出来。

一直还没好好看过昌州,李峑缠着母亲去逛街。想着曹府离自家小院不远,身边也有仆从跟随,李夫人宠溺地答应了女儿的请求,让马车停在一旁,自己母女俩去脂粉铺子看看。

这是昌州最繁华的西市,街市上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喧嚣鼎沸,热闹非凡。

李峑新奇地打量着两边铺子,各色招牌彩旗鳞次栉比,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一应俱全,双眼目不暇接。她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人群,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阵紧缩,眼神凝住了!

一抹玄色身影于人群中凸显!

是他!

怎么是他!

居然是他!

骆疆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李峑面前,让她挽着母亲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踌躇的双脚不知是应该前行还是后退。

车水马龙之中,他牵着王氏的手,眼睛却直直看向自己,满是欲言又止的欣喜。

他也看到了自己。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别经年,他还是挺拔俊朗的模样。李峑紧张极了,束手无策的身子有些颤抖,心在狂跳着,叫嚣着要跳出胸口……

母亲就在身侧,李峑生生逼迫自己侧过头,不去看他。

可是,他牵着王氏,迎面而来。

十步!

七步!

五步!

近了!

更近了!

只要伸手,只要稍微一伸手,她就可以触摸到他!

那是她的阿疆呀,那个无数个午夜梦回的玄色身影呀!

——可是!

她不能!

她已然是待嫁之身了!

擦身而过的残忍,李峑终究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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