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尖叫,浑浊的呼吸声在左丘身侧响起,他感觉到砂纸一般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抚摸,粗重的呼吸声贴在他耳边起伏。

他甚至感觉到脖子被什么滑腻的东西滑过。

这是白老汉的舌头,对方舔了他一把。

如果此时还有什么值得左丘庆幸的话,是他身上还蒙着一层“时砂”结成的厚壳,可他内心依旧受到了足够的伤害。

“……狗东西!真恶心!”左丘勃然大怒,可动弹不得。

“……”白老汉吞了一口口水:“小雀儿……快,快把铁钎和大锤拿过来,把这尊‘长眠者’砸了全搬回去!”

“啊?”听到这话,小孩愣了一下:“全砸了?”

他之前和姐姐只是从“长眠者”体表上的积灰里刮取“时砂”,每次刮取之前,姐姐还会带着他对着“长眠者”进行祭拜,每一次的分量也十分克制,足够维系他们上交村落的部分外,勉强够生活三四天的样子。

姐姐还叮嘱他,这尊“长眠者”的位置,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爷爷。

可姐姐前天腿受了伤,无法出来搜集换“时砂”换取食物,转眼就被爷爷卖掉;他只能把爷爷带来这里,刮取“时砂”去换回姐姐。

“啪!”

白老汉见白鹊没有动作,心中顿时火大,用力地推搡了一下,骂骂咧咧道:“狗崽子,没听到我的话吗!别耽搁老子发财!”

白鹊摔在了左丘身前不远,左丘目光向下,看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孩闷哼着从地上爬起来,唇角往外淌血,没有光彩的眼睛充满了痛苦,这种痛苦,不仅是肉体上,更多是精神上的外溢,仿佛内心有着巨大的煎熬。

见状,白老汉也有些后悔,把孙子打出个好歹,那么多的“时砂”他可没办法安全运完回去。

于是他赶紧去拉白鹊,上下打量了一阵,见白鹊没大碍,叹气说道:“小鹊儿,没摔着吧……爷爷该死,不应该这样对你的,可你得想想啊……你这条命是用你姐姐换来的,你咋就不懂得珍惜!”

听到爷爷提及姐姐,白鹊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小心问道:“爷爷,要是‘长眠者’析出的‘时砂’够多,是不是能把姐姐换回来?”

“换回来?!”

白老汉的声音一下子提起来:“换回来干什么!她断腿之后什么都干不了!把她拿去换点‘时砂’和半个月的粮食,就是她最后的价值了,换回来……你养啊!”说到最后,白老汉几乎是吼出来。

“可是你不是说……”白鹊想争辩两句,看到白老汉阴森的目光后,将剩下的话一点点地吞咽进了喉咙,想起了姐姐被带走之前跟他说过的悄悄话,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左丘,随即整个人便僵住。

他发现,身前的“长眠者”已经悄然了换了姿势,嘴巴已经闭上,被“时砂”蒙上一层厚壳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白鹊的两手在发抖,说点什么,可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又犯病了是吧!”白老汉见白鹊浑身颤抖的模样,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又来了气,大骂起来:“好吃懒做,狗一样的东西!早知道就先把你卖了,把那贱丫头多养一阵子,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真亏,亏死老子了!等老子回去,转头就把你发卖掉……”

被白老汉一顿臭骂,白鹊对“长眠者”的异样变化产生的恐惧反而消失不见,只有对白老汉深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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