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道:“九叔何须如此见外,你若不收,便是与我见外了。”

何九叔依旧不肯收下银子,而是问道:“不知大官人有何事,需要小人效劳?”

西门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入殓武大尸体时,不必太注重细节,用被子把他盖好即可,发现异常也无需声张。”

何九叔道:“这等小事,小人照办即可,哪用得上大官人的银钱。”

西门庆道:“九叔不收下银子,便是不依我了。”

何九叔唯恐得罪西门庆,便不再推辞,将银钱收下了。

武大郎家,两个和尚正念着经文替武大郎超度,潘金莲一身素服蹲坐一旁,满脸憔悴。大门敞开着,街坊邻里不时人前去悼念。

王婆下了牛车,换了一身素服,疾步朝武大郎家奔去。

王婆进门后发现屋内还有诵经的和尚及帮忙的伙计,她知道潘金莲心善,定不希望这件事牵连更多无辜之人,所以她毫无顾忌地在屋子里张罗起来。

她先装模作样地安抚了潘金莲几句,就开始以主家的身份迎接来往客人,不知情的人看去,还真以为王婆是潘金莲的姑婆婶子。

不多时,何九叔就掀开门帘进屋了。

他先哀悼一番,才问道:“武大怎会突然就去了?可是犯了什么病?”

王婆递上一杯热茶,抢先开口道:“大夫瞧过,是犯了心疾。这大冷天的,劳烦你跑一趟,实在辛苦,九叔,快喝杯热茶暖暖身。”

何九叔知道王婆是武大郎的邻居,但王婆向来刁钻跋扈,今日怎地这般殷勤,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何九叔接过茶杯,回道:“王婶子哪里话,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他又对面容憔悴的潘金莲,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娘子节哀。”

潘金莲掩面而泣道:“多谢九叔关心,只是拙夫去得突然,还请九叔仔细查看一番,能了却大郎的遗憾。”

何九叔听了这话,心中疑惑更深,西门庆让他草草了事,潘金莲又让他仔细查看,看来武大郎的死并不是看上去这般简单。

潘金莲知道何九叔能看出疑点,也知道何九叔不会当面揭穿,她也没想让何九叔为难,她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表明自己并非加害者罢了。

王婆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连忙插嘴道:“人都去了还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现下最重要的是让大郎尽早入土为安,九叔你赶紧替大郎入殓吧。”

何九叔也不再多言,走向武大郎的尸体,揭起千秋幔,扯开白娟,一番操作后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一伙计见状忙把何九叔扶住,王婆道:“九叔这是中邪了,快喷几口水。”

连喷两口后,何九叔才缓缓转醒,王婆这才安排了两个伙计把何九叔送了回去。

原来何九叔一眼便看出了武大郎是中毒身亡,但碍于西门庆的势力,及王婆在场盯梢,他不好多言,只能出此下策。

但他知道武大郎的弟弟武松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早晚会替武大郎报仇雪恨。

在宋朝,尸体有土葬和火葬两种方式,但大部分人都更倾向于入土为安,只有信奉佛教及流离失所之人才会选择火葬。

何九叔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老妻,老妻思索片刻道:“西门庆若想毁尸灭迹只能选择火葬,届时你以送丧为由,趁其不备,取上两块骨头,把它们跟十两银子包在一起,待武都头回来,要是不追究便罢了,若是上门问起,你便把证物交给他。”

何九叔听后赞叹不已,连连称赞老妻高明。

何九叔以中邪为由,让手下的伙计给武大郎入殓,伙计草草查看一番,便直接让武大郎入棺了。

王婆一连几日都待在武大郎家,操持着里里外外,仿佛武大郎不是她的邻居,而是他的亲儿子。

第三日一早,王婆偷偷给潘金莲下了点蒙汗药,本在守灵的潘金莲突然昏睡过去。

王婆便以潘金莲伤心过度,日夜操劳为由,说潘金莲是累瘫了。

王婆把潘金莲搀扶进屋后,独自挑起了大梁。

众人也并未怀疑,毕竟潘金莲日日以泪洗面守在棺木前,着实耗费心神。

之后,王婆又说武大郎生前笃行佛法,希望死后能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所以要采用火葬。

王婆还说今日是极乐世界大开天门之日......

事实上,众人并不关心王婆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只需听从安排就行。

就这样,一行人将武大郎带到城外火化了。

何九叔也按计划拿到了两块骨头,将其与银子包在一起,放在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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