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月,烟雨迷蒙,一派好景色。

一顶八人抬的喜轿稳稳当当地停在云州叶家的正门口,叶家大门敞开,一位妙龄女子蒙着盖头,扶着喜婆的手从府内缓缓而出,那女子身姿曼妙,正似江南的杨柳一般纤细妩媚,所穿的喜服华贵非常,但却并不是正红色,而是浅红。

“压轿——”小厮高声喊道,婆子殷勤地掀起轿帘,女子迈进喜轿,被大红轿帘遮得严严实实。

“起轿——”听得此声,前来迎亲的乐队一通吹吹打打。

谁也没想到,这场婚礼真正的主角叶红玉正穿着末等丫鬟的衣服,悄悄躲在叶家的角门边,叶家的佣人都忙着看热闹领赏钱,只有个五十岁的老仆在门房里呼呼大睡。

此时的叶红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恨不得喊出声来。

抬喜轿的轿夫喊着号子,绣着花朵的轿帘随风摆动,长龙一般的队伍缓缓地离开了叶家门口。

“别急,别急。决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叶红玉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直到娶亲队伍里最后一人的衣角都消失不见,叶红玉才背着包裹,低着头从角门跑出来,七弯八绕地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小胡同的角落里面拴着一辆驴车。

叶红玉绕着驴车查验了一圈便跳了上去,换上灰色的衣衫,又戴好头巾,挥着鞭子轻轻吆喝,驴子叫了一声就轻快地迈起了步子。

云州依水而建,是以百姓多走水路,城门守备也吃惯了空饷。叶红玉拿出自己伪造的身份文牒,那守备打着哈欠,草草扫了一眼便挥手放行,叶红玉赶着驴车,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了云州城门。

此时的叶红玉才是真真的出了一口长气。

天可怜见,让她死了之后又活了一回,还是重生在被纳入承平伯府独子程展云房里做妾的前两天。

意识到自己重生之后,叶红玉立誓此生绝不做叶家谋取权位的棋子,更不能白白被一剂汤药害得一尸两命,她要逃出去。

于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好妹妹叶雪衣。只需有意无意的提几句承平伯府的荣华富贵,和程展云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对自己极为看重,叶雪衣就嫉妒得咬牙切齿,像要发疯的野兽。

此时,叶红玉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唉,我只是个庶女,却攀上了这样的高枝,谁人不说一句世事无常。妹妹乃是正室嫡出,才貌亦不逊于我,只是可惜我们不能换一换。不然以妹妹的资质,到了伯府才是如鱼得水呢。”

想到叶雪衣端着下了迷药的补汤来为自己“送别”,叶红玉就觉得好笑。叶雪衣这辈子,上辈子,都只会这样的伎俩。都怪自己上辈子太蠢,轻信了这些“娘家人”。

叶红玉不想因为上辈子的仇怨而困住这来之不易的新生,叶雪衣愿意进伯府和那群莺莺燕燕勾心斗角,叶家愿意靠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换取钱财地位,那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将迷药倒进花盆装晕,而后趁乱换上早就备好的衣衫,叶红玉就这样有惊无险地从叶家内院一路跑到了西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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