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到了那座破庙。确实如六子所说,这里早已是残垣断壁,破败的木门斜倒在一边,院内杂草丛生,但有一条被踏出来的小道,看样子确实经常有人在玩耍。
李炎和六子互相看了看,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刚进大殿,便见到一尊高大的石佛雕像,已断了手臂,却依然有神圣肃穆之感。
六子走到佛像石墩后面,左右瞄了瞄,蹲了下去,搬开一块石砖,仔细看了看,疑惑地说道:“哎,怎么跟以前不一样啊。”
李炎听了,大惊失色,到了如此紧要关头,怎能突生变故。他走到六子身边,急切地问:“咋回事,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啊?”
“我记得就是这儿啊,这石砖下面就应该有个洞啊。”六子紧皱眉头,仔细地回忆着。
李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大殿,孤单地伫立在院中,万千思绪在黑夜里漫无目地游荡,看不清方向,找不到前路。只有头顶上那颗最亮的星,如那残烛微火般,在黑暗中保存着最后的希望。
“小李子,快来!”六子的声音从殿里传来。
李炎快步走去,只见地板上已散落着几块方砖,石墩下露出一个小洞,六子右手伸进洞里,激动地说:“没记错,就是这,不过被这些砖头挡住了。”
“太好了,我和你一起来拆。”说着,李炎也蹲了下去准备帮忙。
“不用不用,我一人就行,我知道位置,不然弄错了会塌掉。”
李炎只好作罢,小心地说道:“够我们钻就行。”
说完,李炎才感觉到“钻”字难听,像是在钻狗洞一般。但如今为了离开这里,即使是真的钻狗洞,也无所谓了。
六子一块块地搬着砖,洞口越来越大,李炎难掩兴奋之情,高兴地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可就在这时,殿外却传来了动静,像是急促的脚步声。
李炎紧忙推了推六子,让他暂且停下搬砖,切不做声。
六子立马轻声放下手中石砖,缩成一团,蹲在石墩后面。
李炎也急忙站在侧面大柱之后,他竖着耳朵细细一听,似有二人慌忙跑进了破庙,脚步一重一轻,声音一男一女。
二人站在殿内,环顾四周,断佛在黑暗之中却显冷峻可怖。女人抓住男人的胳膊,娇声害怕道:“旺哥哥,怎么办?”
男人没有说话,犹豫间,却又听见破庙外又传来一阵声响,吵吵嚷嚷,似有许多人赶了过来。
李炎屏住呼吸,未敢动弹,只听男人对女人急道:“你躲那石柱后面去。”
这声音如此熟悉,李炎不禁瞄了一眼,那男人正是酒仙居的旺财。六子也听出音来,惊奇不已,为何此时出现在这破庙呢?
那女人疑问道:“旺哥哥,那立柱如何挡得住我哩。”
而破庙外的一群人已经手持灯笼踏进院内,旺财急道:“去,快去,来不及了。”
只见旺财疾步走到了石佛的后面,突然大叫了一声:“谁?”
六子和旺财面面相觑,但紧急关头下,两人都默不作声,尽可能地蜷缩身子,藏匿在石墩后面。
而那女人也想跟着旺财向石像后面走去,但眼见搜寻的人迈进大殿,她竟着急忙慌,鬼使神差地跑向了最近的石柱,而那柱子后面正站着李炎,此刻急得头顶冒汗,默默祈祷着女人别过来。
但已为时已晚,李炎心中大骂道:“我操。”
女人见到石柱后竟还藏着一人,吓得惊叫:“鬼呀!”
李炎头皮发麻,伸手抓住女人的胳膊,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急道:“别说话。”
可几个穿着衙门服饰的差役已手持着灯笼,迈进了大殿,见到女人站在柱子一边,已如惊弓之鸟,面容失色,呆望着李炎。
领头的凶神恶煞,怒目道:“厮混的狗男女,还想往那里跑!”
她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材瘦弱,一脸稚嫩,哪遇到过这种情形,早已失了魂,颤颤巍巍地走到大殿中,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另两个差役已冲到大柱边,分立两旁,大声喝道:“滚出来。”
李炎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咋就这么倒霉呢。
他走到了领头的面前,一脸无奈,无话可说,只等发落。
李炎心想,自己走不了已成定局,但六子还没被发现,若能打个掩护,帮他逃出蔚州,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领头的衙役用灯笼照了照,幽暗的光线照在他阴森的脸上,颐指气使地教训道:“我看你模样也算俊秀,怎么长了一颗丑恶的心,过了夜禁,还在街上厮混。这姑娘年纪尚轻,一定是花言巧语诱骗了她,幸亏我们及时追赶到此,不然便惨遭你的毒手。”
李炎刚想辩解,站在一旁的少女突然转头看向那尊石佛。两个差役也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石墩下并无动静。
差役觉得奇怪,正要走去查看时,李炎大声说道:“我并非采花之贼,而是聚宝斋的伙计,今晚我与掌柜在酒仙居请县老爷刘大人喝酒,结束后我便送县老爷回府,出门便遇见这姑娘。她正是在酒仙居做事的丫头,刚从乡下来这没几日,人生地不熟,没成想迷了路。我便想帮助她,但姑娘受了惊吓,慌不择路才跑到了这破庙。”
说完,李炎死死地盯住少女,盼她应了这个说法,想必少女也不想她和旺财的丑事暴露。
“这厮说的对吗?”领头的也看向少女,又问,“我怎么记得你们牵着手跑的呢?”
少女抬起头,楚楚可怜,显然是吓怕了。她看了看李炎,轻柔地说:“确实如此,我迷了路,吓破了胆,才跑至于此”
领头的半信半疑,最后决定道:“不管如何,犯了夜禁,还是跟我们到县衙走一趟吧。”
街上各户早已大门紧闭,家家都熄灯上炕休息。李炎跟着衙役走在街上,心里惦记着六子,不知是否已出了城。他看了看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次没走了,再走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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