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吵吵嚷嚷,甚至再要继续掰扯下去?眼看两家人物就要撸起袖子干架了!
阿什那这才听明白,合着他们两家都在互相攻讦对方哈!可是人家互相的攻讦归攻讦,催着县老爷出海平灭海寇,或者寻了盐枭决战的愿望却都十分强烈。
然而?本官却是马上将军也!怎能骑着大马跑去海上对战什么海寇、盐枭呐?简直都是岂有此理嘛!阿什那袍袖一甩,当真就想遮了脸面跑路去。
“就是、就是了!话说乃们这些粗鲁汉子,就晓得打打杀杀。一点都闹不明白,咱们县老爷的文官身份有多珍贵?怎能再去干那些冲阵的营生!可不都是在胡搅蛮缠嘛?”
许家、曹家这样的商户赶紧要把县老爷安抚下来。无论如何,总要待县老爷吃过这碗花酒,咱们再议其他嘛!此外更要细声慢语地向县老爷抱怨地方的治安不靖等等。
“县老爷作主啊,您说那些发匪、捻匪、幅匪都要隔阻运河了,这眼看着商道都要被他们断绝喽。咱们店里的伙计,一年才发三个月的薪水,平时都在喝西北风度日呢!”
可是,可是,乃们说的运河之地却不归本县管辖啊!难道还要本官横跨了三县之地剿匪去?这项上的乌纱不想要了?
苏家、钱家、乔家自然也纷纷向前,诉说如今“洋货大行其道,咱们乡间的豆油、烧酒、蜡烛、布匹、面粉等等之物,全然无法与他洋货竞争,祈求县老爷把这洋货都给禁了!”
“打住!打住!禁了洋货?感情本官也想这么干呢!话说洋货害民当真不浅呐!就说那啥啥格兰的鸦片吧,可不就是残害我朝廷子民一等一的祸害?
本官每念及此,都要怒发冲冠的。然而真要这样干了?本官这吃饭的家伙,明儿就该搬家喽!”
阿什那每次来夏口镇,都要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搪塞,当真快要落下心理阴影了。
可他心里也明白,夏口镇自打开埠以来,早已富足的一塌糊涂。只不过这些财货,都被夏口镇的大户们抽干了。人家就是不想分润你一二,阿什那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没有由头啊!镇上人家都是合法乡绅。想要寻个理由收拾他们?
人家不但在南直隶的官场有照应,在京师的翰林院、内阁、枢密院里也有人脉。甚至听说就连宫里头,都有撑腰的?
阿什那的旗人身份,县长的官差,东南平乱的军功,在上头的那些大人物眼里,委实算不得什么。
甚至那些人真要引了“旗人不得擅离封地”的祖宗法度说事?他阿什那也只能灰溜溜地退回铁岭,继续守着家里的百十亩薄田渡日去,顶多再从宗人府得一点微薄的赏赐罢了。
可他阿什那好容易才用军功换来的县长差事,容易吗?
只不过他若不能在夏口镇上咬下一口肥肉,那么他的这个官儿,也当真算是做到头了。
无他,这次吏部考评时,光是转换文资的买官银子,阿什那就使出九百八十两。再为谋上怀仁县长的实缺,他又咬牙花去两千六百两。
就这,还是因为他的东南军功,和旗人身份才换来的。
然而他若老实巴交地做这一任县长,单纯买官花出去的银子,就要六七年才能回本。何况每年上面要的“孝敬、碳敬、冰敬”,更是一文钱都不敢少的。
此外,枢密院还一直下文催促,谓捻匪、幅匪所过附近的小县、大镇,都要修筑了圩墙拒寇。
怀仁县的县衙所在,那是前朝年代就已修好的城墙。虽然十分老旧,如今也只需“稍作修葺”,完全可以搪塞过去。可夏口镇却至今都没有修过圩墙,说不得就要赶紧筑起来才对。
只不过想要修筑这样一道圩墙,也绝非一两个小钱钱就能解决的。
若论夏口镇的富足,几乎十倍、百倍地强过怀仁县城以及左右的县、乡、村、寨!便是纳税来说,夏口镇也历来占了怀仁县的大头。你再要他们花钱修筑圩墙,他们自然就要拿朝廷的税赋说事。
“只需把咱们的税赋担子卸下来,也不要特意关照,就是比较怀仁县的其他地方一体纳税好了。咱们夏口镇哪怕勒紧了裤腰带,也要把这圩墙修起来!”
阿什那对此很无语,或者税赋如何尚且可以徐徐慢议,这筑圩可是为了保护尔等身家性命呢!如何夏口镇的这些人家,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德行?
不说捻匪、幅匪过来如何,就是一般的盗匪过来了,难道你们还能保住家中财货不成?
然而阿什那终究不知道,此前夏口镇不修圩墙,是因为即便周边有哪处盗匪来了,夏口镇自有民团联合了各家武师去打退他们。
就凭西北山里的几处匪窝子,他们真敢跑来夏口镇上抖威风?
究竟是谁不要命了,都还在两说呢!
所以县老爷阿什那也不知该从何处下嘴了?几次与身边的师爷范文长来回地商议,总是不得要领。
好在范师爷颇有手段,他就认定了夏口镇的“外来户”、晋商曹康川去着意结交。清水河上一起吃喝玩乐,吹拉弹唱,俩人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
范师爷的主意打得非常很正,就算咱们眼下没机会,可等到机会来时,曹家就一定会是咱们的突破口!如今这机会,却是真真地来了。
既然你们夏口镇这样子厉害,怎么就让盗匪冲进来,还要折损了朝廷胥吏?
话说这何书光大小也是朝廷的九品命官呢,就不信你们夏口镇还真敢反了朝廷!
盗匪的刀子砍人锋利,难道朝廷的刀子就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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