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莫圭自接受朝廷任命的燕公起,宇文部就是朝廷的藩国,属于边地胡兵之主。
幽州对其有管辖之权,若遇事蓟城难决,还能上书洛阳,让陛下和堂上诸公决断,岂能凭借一二之言就轻易拒之门外。
再说宇文部虽是新附,但朝廷封赏之位尊,乃诸胡楷模。
若是我等对宇文部都没有相应的尊重,那段务勿尘、羯朱之流又该如何卖命于府上?
若无匡扶社稷之功,怕是难得公爵,而公爵却在我等眼中视为敝履,他们难道不想想自己的明天?
我意同意会盟,若不成,明公可以不去,但要派出使者,给宇文莫圭讲清缘由,勿要令双方心生芥蒂。”
王俊思虑后道:“你二人所述皆是肱骨之言。宇文部南下,非一时能决。
先令祁弘谨守城寨,再调宇文坚和质子营北上。
北地各家预备战事,调集蓟城兵北上防备。
台产你持令先往松亭,探听莫圭此意何来,老夫不日也将动身前往关口。”
“诺。”
眼见枣嵩得令而去,王俊侧首望向正在生闷气的崔毖,道:“这事上,台产之言更为稳妥,你莫要气闷。
虽说我们是站了东海王一边,但祁弘守边,终是未直接开战,将来难免落人口实。
宇文部此时倒是来的应景,借着双方会谈,两三个月倒是能拖。
到时候令宇文部出万余骑,我等就是借兵勤王,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崔毖不忿道:“你拿主意吧,这事我听着就烦。”
王俊道:“不,有件事还非你莫属。
令支那边你得跑一趟,这次北去,老夫要带着段部。
一来段务勿尘和宇文莫圭同是鲜卑人,两者天然亲近,有段部帮衬,谈判上不难吃亏。
二来也给段部紧一紧皮带,苏恕延没了,羯朱的势力虽说不弱,但亦难与之匹敌,宇文部或可令其警醒些。”
眼看王俊心中尚未彻底对胡部失去提防,崔毖道:“我去就是,但到时候司马颖倒了,天下遂安。
我一定要上书朝廷,发来禁军,好好将这幽州犁他一遍。
好让这些胡人知晓,这天下究竟是谁家的!”
走进中军大帐,宇文坚本以为跟上次一样,祁弘会令自己带骑兵跨过界河,进行相应的战前侦查。
只不过这次司马颖往北调兵,此次远不是前两次那般容易的。
“祁大哥。”
瞧着抱拳挺立的宇文坚,祁弘笑道:“怎么还穿上甲了?”
宇文坚一愣,难道是猜错了,道:“坚以为寻我来,是要领令南下了,固提前备甲。”
祁弘笑道:“领令是真,但南下时机未到。
明公已经发来将令,勒令我军谨守城寨,不得轻易与冀州军发起冲突。”
宇文坚心中略疑,问道:“明公不是已经收到明诏,若是不南下,怕是堵不住朝中的悠悠众口吧。”
祁弘解释道:“听亲卫所言,你父亲派使到了蓟城,准备跟明公互相为盟,估计府内近些日子都要处理此事。
有这事压着,朝中谁敢置喙,我幽州军历来以管控周遭胡部为任,岂有主次不分之理。”
心生不妙的宇文坚急问道:“那这次是?”
祁弘笑道:“明公念你久未归家,调质子营北上,估计是让尔等跟家人团聚一时。”
宇文坚神色微恙,赶紧抱拳道:“如此便谢明公和祁大哥的美意了。”
走出帐的宇文坚脚步有些迟疑,他在信上只建议王庭,将须卜欢舅舅南调少许,以防止幽州军南下后,榷场少了武力保护,进而被草原上的各部当副本刷。
王庭借机南下,准备趁机跟王俊谈判,没有趁火打劫的心思,他是不信的。
毕竟不指望因为一条商路,就把鲜卑人的脾性改了,顺手牵羊的事情,宇文坚也乐意干,但决不能这羊是自家的。
王庭这次是对着王俊来的,可千万别顺手将自家羊圈里的羊羔儿也牵走才好。
“吾儿,这榷场之利你把握不住,还是交给为父来管吧。”
脑海里想起这话,宇文坚顿时黑脸,嘴里嘟囔道:“但愿闹的别太僵吧。”
令支城内,段疾陆眷和父亲段务勿尘将崔毖送至城外十里亭处。
“崔公慢走。”
“首领止步吧。”
瞧着崔毖的牛车慢悠悠消失在路尽头,段疾陆眷等的是如坐针毡,几次望向恭敬依旧的父亲,暗恼自家也太谦卑了些吧。
段务勿尘瞥了儿子一眼,道:“你莫要小觑这牛车,有些时候,慢些并不是坏处。”
比起说教,显然段疾陆眷更关心崔毖提出来的事,道:“父亲,好不容易看着苏恕延被送走,羯朱的势力又未成,远不如我家。
这本是我家乘风而起之时,却不想宇文部也要插手进来,倒是真让人爽利不起来。”
段务勿尘兜转马头,边走边道:“为父可是记得,你们三个跟燕公世子的关系不错,怎会说出此话。”
段疾陆眷打马跟上,理直气壮的说道:“个人喜爱,又岂能跟部族利益相较,大不了我段部今后安置他时,给个万夫长嘛。”
段务勿尘笑道:“万夫长?你倒是大方。
王俊此次派崔毖来,无非是想着提点老夫,别太过得意忘形,再去动手将羯朱也排挤出去。
在他的计划里,能容忍我段部强过乌桓,但绝不会看着我家独大难制。
让老夫参加此次会盟,怕是就是要告诉我们,若真是到了哪一步,王俊便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拉宇文氏入幽,制衡我等。
到时候的情形,可远不如现在滋润,故维持现状为先。”
段疾陆眷咬牙道:“我家与王家都是姻亲了,为何还如此提防?
这岂不是让我等眼看着羯朱起势,待上一两年,乌桓诸部投过去,苏恕延可就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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