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看着镜头里那熟悉的巷弄,心头浮上的绝不是温情,零星的光线照进冷冷的眉眼间。
封印并不惧怕深夜漆黑的暗巷,黑暗加身,反而心生安稳;也喜欢昏暗幽黑的放映厅,她在身侧,那些隐藏在时光中的喧嚣正在躁动。
封印一只胳膊搭放在南木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侧着身子,同南木只有咫尺的距离,一点都不奇怪她脸上平淡到冷漠的表情,只是一味地在影厅幽暗的光线下看着她。
黑暗中一个人死死盯着你,不会感觉不到,除非南木是个死人。
眼神交汇之时,南木的耐心告罄,“有事说事,别浪费时间,我要回家了。”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强势的环住她的腰,南木整个人都被搂了过去,紧贴着他滚烫燃欲的身体,像陷进一团炙热沸腾的水里。
在这样被迫的猥亵亲密中,南木心愈来愈冰冷,一种真实的恐惧和超出预料的惶恐使得她激烈的挣扎起来,封印把她压在怀里,不顾南木的挣扎踢打,急躁的唇便莽撞的追寻而来,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个毫无章法的吻。
反抗挣扎中,南木重重扇了他一耳光,却使得他浑身近乎高潮的颤动,压抑的低喘声听起来有一些扭曲,南木被完全的压制,唇齿相濡的一瞬间,他像一个瘾君子喟叹。
重逢以来,南木没给他留一丝复合的余地,她制造出各种微妙的距离感和陌生的气氛使得封印望而却步。
南木了解他的骄傲,拿捏住他的弱点令他僵持原地,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嫁了。
她鄙视封印的爱,封印就不能以爱之名行使他的欲,这就像一锅高压沸腾的水,强势压制依然有爆开的一天,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不顾脸面,丢掉体面,成为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
再见至今,这才是真正属于封印想要的久别重逢,尽情尽爱的吻,强势的舌头和齿间的热望,带着奔腾的欲念和无尽的意动,亢奋的情绪搅和着久远的记忆,流窜到血液中,生理反应来势汹汹。
可惜,南木回应了他一个来势汹汹的呕吐声。
那不是做做样子的恶心,而是揪着胃,呕出酸水的恶心感。
缓过来的南木只说了一句话,“我怀孕了。”
封印溃不成军,所有的不顾一切,强取豪夺,就如同一个笑话。
他默默的把南木放在邻座上,却又紧紧攥着她的手,不甘又无望。
电影进行到暗夜部分,在一片漆黑的视野里,他对南木说,“你总能找到办法,给我致命一击。”
“封印,自从见面,我们有好好坐下来谈一谈的时候吗?”
黑暗中,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南木说,“其实,我倒想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可你从来没给我机会,你每次接近,总带着深渊般的欲望,但我不想同你一起沉沦。”
“你这个男演员找得不错,演出了一点因爱不甘又被现实强奸的感觉……”电影从情爱的暖色调过渡到沉暗的灰色调。
现实浮出水面,男主家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南木欣赏着镜头里男演员愤懑又不甘的表情,说,“我们身处红尘,总是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象所感动,然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其实在赵昭之前,我们就有分手的苗头了,还记不记得,临近毕业的时候,但凡我们谈起未来,总是南辕北辙,我只想着简单的工作生活,而不是应你家人的要求,做一位全职的贤内助。而你,只想足够的权势地位来满足自己的掌控欲、来实现阶层的跨越和绝对的自由。”
电影进入男主被现实和理智拉扯的阶段,南木无法共情,继续道,“我们之间或许存在爱,但爱的程度不足以为对方妥协,于是忍耐、逃避或者发展到针锋相对……我承认,当时的近况,那种恶性循环般的情感撕扯已经让我有厌倦的情绪了,即使没有后来的赵昭,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者在与你母亲的一次谈话中,或者在与你沉默的较劲对抗中,就直接放弃了。”
南木说,“感情上的厌倦,不是突如其来的,往往在攻守双方之间酝酿已久。”
南木这么说的时候,自己的手一直被一只冰冷的手牢牢抓住,但她始终不曾回应,依然平淡的看着电影后期,越来越做作的故事情节。
“女人都说爱了爱了,可是又不爱男人的软弱,也不爱他的退缩,更不爱他的没权没势还没希望……”封印全程没有看电影,只是攥紧南木的手,说,“与你相爱的,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拥有权力、地位和自由的男人,而我不是了,就要经过足够多的磨砺和失去,在世故中滚过一圈,才能再次登顶,掌控足够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力,这就是代价。”
“怎么总想给自己做的事情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南木突然觉得一阵心酸,“是你自己一直不想面对家族企业即将破产的命运,不肯接受自己平凡的过一生。”
封印想起,出事后,南木拿着她名下的房产证和存款来找自己的时候,她当时说的什么?她说,“其实我写小说也能赚不少钱,这房子一直空着,卖了再凑一凑,能有两千万,要是能解决问题,就当你借我的。”可当时的窟窿,十个两千万都解决不了,那时的自己深刻领教了被命运摆弄的无力感。
当时的南木梳着荷叶头,眼睛明亮澄澈,她还说,“其实你名校金融毕业,找一个薪资高的工作不难,我们一样可以过得不错,要是……家里破产清算了,我们就先用这个房子结婚,一百多平,就是接你父母过来住也足够了……你这么年轻,还可以从头开始。”说完后,她就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自己当时怎么回应的,封印记不清了,好像说自己再考虑考虑,下意识的逃避这种结果开车走了。
起先他是心动的,可又被一种莫名的难堪撕扯着,直到接到家里电话,回家后看到拉着赵昭手亲热招呼的母亲。
父亲耳提面命的嘱咐,男人只有足够的金钱权势才有资格谈情说爱,否则你屁都不是!不就结个婚吗?能要你的命吗?结了不能再离吗?让你合法睡个女人有这么难?
母亲寻死觅活歇斯底里称,失去现在的生活就是要她的命!
南木想到大学时,封印不止一次的说她,“是不是读书读太多了,读到性冷淡,对情爱都厌倦了?”“你是不是书看多了,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现实?”
南木终于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封印,我不是天真执拗不知现实,是我们的现实从来都不一致。”
封印从回忆里回神,回答,“现实是,与财富地位对等的话语权和自由。”
南木说,“现实是,你把婚姻当翻盘的筹码买卖下注时,你对我就失去了爱情的信用,因为不知道哪一天,我就成了你人生赌桌上的筹码。”
南木说,“我真的要走了。”
南木瞧着眼前的男人,不说话,也不放手让她走。
南木抽手,封印像握着生命中最后一缕微光,声音嘶哑如砂纸磨,“相信我,我能当一个好丈夫,也能做他的好爸爸。”
“你是不是有病?”南木,“你真是病得不轻。”
封印,“你总有一天会对那个不学无术装腔作势的富二代厌倦,是吧?”
南木笑而不答。
“我等你对他厌倦的那一天。”封印,“我等着。”
南木终于抽出手,说,“你在我这里,止于回忆,肯定比不过那个同我一起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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