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西移,清辉洒在病榻上,洒在袁昂的额头上。

澄亮的光线寻到了二十年前的前尘往事。

陈庆之回忆道:“我在吴郡待了半年,再之后就去了北徐州。”

“你说江南水乡会消磨男儿的豪情志气,要去大梁边境。老夫当时还给你下了封举荐信。”

陈庆之让陈昕将他肩下垫的高点,他依靠在床边说道:“不错,我在兖、徐二州守境保民十年,终于等来了上阵的机会。”

袁昂叹息道:“唉,谁承想萧综会在两军阵前舍家叛国呢?”

“若是没有那变故,我当时也无力与那临淮王战于彭城。”

“老夫还是感念你派亲兵护送小女回京。”

“当年在吴郡之时,司空爱女之切,我是见过的,自当施以援手。”

“她们孤儿寡母就住在我府上。如今铃儿,铃儿死了,小直也死了。”

袁昂口中的小直即为萧直,他是萧综与袁铃儿的长子,被封为永新侯。

萧综叛逃后,萧衍改其名为“悖直”,后又恢复,授其晋陵太守,两年前病故。

陈庆之宽慰道:“往事都已过眼烟云,斯人已矣,司空……”

“听昕儿说,你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当面告我?”

陈庆之微微点了头,说道:“昕儿,你先出去。”

陈昕退出去后,陈庆之又指了指归流说道:“这位小师父……”

归流不愿让袁昂为难,规规矩矩地行了僧礼,说道:“小僧先退到院外,请老先生与这位将军畅谈。”

袁昂绷着欣慰道:“老夫待会儿再叫你进来。”

这边陈昕与归流二人在院内站着,且先不论。

只见袁昂将屁股下面的墩子移的更近了些,他的眼中闪着光说道:“是我那铃儿的事吗?”

陈庆之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司空可记得三年前楚州之战?”

“老夫听人谈过,那年侯景率军七万,俘虏我大梁楚州刺史桓和,子云你率众击退侯景,夺回失地。”

“那是大同二年,冬月初九。侯景占我楚州后,分作两路进攻北谯,我率豫州军与其大战。魏军兵疲马饥,被我击溃。”

陈庆之接着道:“我派骁骑营沿路追击,侯景丢弃大量军械粮草,一直追到阳平郡。”

袁昂默默的听着,眼睛中射出期待的亮光。

“我手下骁骑营的校尉姓常,他俘获了魏军的一个粮草官,起先原先并没当回事儿,只按照平时的法子来。

前线将士往常俘虏到敌军官佐,都是让他给家中写信送钱来,交钱买命。

此人只说家中无妻无子,孤身一个。这个粮草官姓阳,祖上是辽东的,到他这一代早已经落魄不堪了。

他说他拿不出钱财,但是可以给常校尉一桩大买卖。”

陈庆之声音虽有些嘶哑,但已渐渐有了中气。

陈庆之接着说道:“此人原来是个阉人,曾经服侍过豫章王殿下,也就是他魏国的丹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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