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深情黯然,躬身在前引路,归流扶着袁昂走在他后面。

这湘宫寺毕竟曾作为王府,占地面积远比涵元寺的大。袁昂两人跟着陈昕在寺内兜来转去,走的是寺内的偏僻小径。

月下的湘宫寺,只有那座双子塔容易分辨。归流经过那里时,想起袁昂说的累累白骨不禁打了个寒战。

因是袁昂贴身带着的和尚,陈昕也没多问,将二人引到罗汉堂后的一个小院。

院门外有几个穿着便装的汉子守着,他们腰间都跨着长刀,显然看起来与这古刹格格不入。

陈昕进了小院,立在门外压着声音喊道:“父亲,司空他来了。”

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昕儿,快请进来。”

袁昂用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臂,一旁的归流会意后紧紧扶住了他。

二人走到门前正要进去,陈昕想拦住归流时,袁昂并不理会,径直带着归流。

归流一进到房里,就和扑鼻而来的草药味撞了个满怀。

房内摆设简单,只是寻常僧侣的住处,想来是寺内临时腾出来的。北面墙上挂着陈旧但依然整洁的长衣与白袍,还有一把饱经风霜的长剑。

两根烛火燃至将尽,光线忽明忽暗,映照着床榻上的病人枯瘦的面容。

袁昂开口道:“子云,是我,我来了。”

陈庆之,字子云,时为南、北司州刺史,总督江淮四州诸军事。

今年三月,陈庆之以病上表请回京医治。

武帝以侯景犯淮水界,不许,赐以大内药石。

秋八月,陈庆之卧病不起,诏令密送湘宫寺,遣内宫太医察之。

这些事袁昂是在一个时辰前从陈昕口中得知的。

陈庆之的脖颈努力地前倾着,但是他太疲惫了,只能用眼睛斜斜地注视着袁昂二人。

只听得他喘着粗气道:“司空,司空亲至,我,荣幸啊!”

袁昂看他痛苦的情状,关切地说道:“昕儿都同我讲了,你怎的不让他早点来告我。”

陈昕进至房内,坐到陈庆之的床前,把他扶起身来,让枯瘦的父亲斜斜地倚在他的身上。

陈庆之顺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

袁昂坐在一个墩子上,叹道:“子云,你今年不过五十多岁,在京中安心调养就是。”

“我在平阳时,就来了许多名医为我诊治,没用的……”

平阳,司州刺史的官署所在之地。

袁昂,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黄色锦帕包着的白瓷瓶,递给陈昕,说道:“这是上清派陶弘景几年前炼制的九转还阳丹,给你父亲服下。”

陈庆之吞下那颗红通通的丹药后,努力地想要抬起小臂,但终究只能把手抵在床上。他指了指袁昂身后的归流,问道:“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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