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如虚挥别了姥姥,从上海飞去了芝加哥。

芝加哥的冬天天空阴霾笼罩,风从Michigan Avenue两旁的高楼大厦中穿堂而过。风呼呼地吹着,留着长发裹着呢子大衣戴着围巾的銘如虚走到Michigan Lake的边上,和一群同事照相,咔嚓,新的奥林巴斯相机已经取代了富士胶卷。

这一年,柯达和富士胶卷都倒闭了。銘如虚看着从国内BJ同学寄来的《北京人在纽约》录像带,内心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用了23年时间,从25岁到48岁,銘如虚扎根在这片沃土上,曼哈顿岛上的海鸥飞得飞快。密歇根湖、安大略湖、Superior湖、伊利湖上的水鸟停在栏杆上,站了又飞,飞了又站。銘如虚打个瞌睡,在空旷的sce ter里锁了门,准备拿着钥匙回家睡觉。

銘如虚走到停车楼,一个华裔也没有,鸟儿吱吱地飞着,越飞越低,这深秋初冬的校园,树木已经发黄掉落。大规模的积雪和冰雹砸得自己的Toyota van一坑一坑。銘如虚想,我要不要换一部车呢?

銘如虚的van已经太破了。这灰色的van脏兮兮的,既没养护也没擦洗,曾经的后挡风玻璃还被撞碎了,冷风呼呼地往里灌。銘如虚本想到dealer那儿做个全保养,无奈收费太贵,只好到auto parts量一块玻璃裁下来,这样让工人安上。銘如虚一看收据,800美元走保险自付300美元。已经不错了。銘如虚十万美元的工资已经够自己提前去还上下一个周期的annuity house me,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接下来。

銘如虚有一儿一女。老婆是生物phd早就毕业二十多年了。和一众教授比,銘如虚算是爱家的。銘如虚的准则是“离华人越远越好。”他明白在这个国家,和昂撒人建立良好关系才是一种真正的根本。他没有动机和一切华人来往,这让他显得有点寂寞,但也有点安心。

他忘不了那一年他的同学们,例如王安拾,那成绩甚好义愤填膺的王安拾,跟着人潮火车北上,那慷慨陈词的王安拾,坐上了T35和T36,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銘如虚曾和王安拾一个宿舍。他看到王安拾晚上把女朋友祁薇带到宿舍床上做见不得人的事。王安拾是那样的血脉喷张而令人感到青春洋溢。楞头青王安拾到了BJ就一去不回,等来的是一纸《终止调查函》和哭天抢地的王安拾母亲。

王安拾母亲和銘如虚母亲差不多,都是徽州做活的小脚老太太。銘如虚看到前一天还在杯子里问他要茉莉花儿茶的王安拾过了一两周就人间蒸发了,心里郁闷而沉重。他终于没有多问一句,也是如此的沉默不语。他翻开了许国璋编的字典,假装没有事发生。

銘如虚自此辗转到了圣保罗。由于不是清北大学毕业的,銘如虚没有如期获得自己想要国家的签证,但圣保罗也不错。銘如虚在圣保罗大学研究了一些分离胶体的新技术工艺后,出版了很多有价值的文献和教材。这些教材被巴西学界视为至宝。这些教材就这样传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国家也就是米国,銘如虚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威卖大学的H4工作签证。

二十多年后,銘如虚想起当年那一场危机,还是随大流将护照换成了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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