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终于接到这道圣旨的时候,重铭还是有些恍惚。杨林海笑呵呵地附耳过来:“太子殿下,老奴还是得提醒一句,往后面圣的时候,您对陛下就该改口啦。”

重铭恍然,扶了他一把起身:“谢杨公公提点!”

“好说好说。请太子殿下这就随老奴进宫吧。”杨林海又转向穆骋江和穆灵韫,深施一礼,“穆元帅、穆小姐,以后就是国丈和太子妃了,咱家也趁机第一个向二位道贺啦!”

“杨公公辛苦!”穆骋江已然回过神来,刚刚眼神示意夫人换大些的银元宝来,此时便拿了过来塞给杨林海,“往后,还请杨公公在圣上面前,对小女多加担待啊!”

“岂敢岂敢!咱家还指望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多多照拂呢!圣上已经下令礼部择取吉日,尽快为新人完婚,请穆元帅和太子妃娘娘,敬候佳音!”杨林海谦恭地转向重铭,“太子殿下,请吧!”

重铭和灵韫的目光早已越过众人交织在一起,其中有责问、有疑虑,也有庆幸、有期待。此刻他们无法通过言语交流,却仿佛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意,一个迫切地想问,一个极力地抚慰。

重铭欲走之前,仍然决定返回来,径直走到穆骋江的跟前,掀袍下跪。穆骋江一急,伸手就去阻拦:“阿……太子殿下,老臣愧不敢当!”

“义父!”重铭也伸手撑住差点跪下的老帅,“出了这个门,儿就不能再是将军府的阿重了。但十三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儿不敢忘,请受儿子三拜!”

灵韫也来扶住了父亲,以便重铭礼数周全地磕完了这三个头。

杨林海故意不朝这里看,免得回头犯了忌讳,只听得那三声叩地声后,才侧过了半个身子,道:“太子殿下,快走吧,陛下还在重华殿等您呢。”

重铭起身,再次看了看穆家父女二人,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将军府。

穆骋江沉重地叹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里。穆夫人也像脱了力似的,由得丫鬟们扶着,坐进另一张椅子。

“到底,还是被说中了。”穆夫人轻轻地感慨了一句,“只是没想到,阿重……竟然是太子世子。”回想起当年惜嬷嬷带着那个小男孩来投奔时的模样,穆夫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灵韫知道母亲说的是师父当年的预言,当初为着他们偷偷商量的订亲策略,她还在乍暖还寒的初春,走神落了湖。可是此刻,她更留意到的是父亲紧蹙的眉头。

“爹?爹,您怎么了?”她不由地害怕起来,这或许是修习过奇门之术的人自带的冥冥之感。

穆骋江沉着脸,像是强迫自己调整好了情绪,朝夫人和女儿摆摆手:“无碍、无碍。既然圣旨已下,我们按部就班执行就好了。”

“可是,云家那边……”穆夫人想起这茬,也不知道该为圣旨的存在庆幸还是头疼了。

“既然有圣旨——”穆骋江正要说下去,石楠从外面奔进来。

“元帅,元帅!云将军来了!”

果然云盛渊的身影紧随着石楠就进入了厅中,还带着一副哭腔似的:“穆大哥,穆大哥,我对不住你啊!”

穆骋江一惊,急忙站起来迎过去:“盛渊,怎么了!?”

云盛渊拉着穆骋江的手,全不似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眼泪鼻涕一大把,像受了什么莫大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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