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武也不过四十岁,放在寻常人家,正是重铭和灵韫父辈的年纪。这两个年轻人也确实是他第一次亲自教导、陪伴守护的弟子,现在看来更有种如珠如宝的感情。

他满是慈爱地看向戴着面甲的灵韫,语气轻柔:“灵儿,得失乃人生常态,不必挂在心上。虽然对女子来说,容貌甚至法力都很重要,但只要一息尚存,更珍贵的不是皮相或法术,而是头脑!切勿妄自菲薄,自怨自艾,你拥有的,远比你失去的更多、更重要,牢记这一点!”

他平和的目光又移向了重铭,语重心长:“……少将军,为师没有手把手教过你,不是因为你资质不好。此中虽有遗憾,幸好你二人互为教学,不仅进步神速,在危难关头倒也能互相成就。为师回去以后,也需闭关修行一段时间。往后,灵儿就全靠你照顾了,不要叫那么多守护过你的人失望!”

他意有所指,重铭听懂了,灵韫却有些茫然:从称呼采用了尊称开始,这二人就仿佛在说着密语似的。但此刻不是来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她不仅要为即将长时间远离亚父而伤感,更在默默抵受着身体里莫名出现的燥热和肌肤麻痒的感觉,以至于这些“大疑点”都成了“小问题”。

“请师父放心,弟子谨遵师父教诲!”重铭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列着这番话里透出的意味:

当着灵姐姐的面用了“少将军”的尊称,是尽可能地表现对自己前太子世子身份的尊重;

言称没有亲自教过自己,不是因为资质差,那是因为什么;

说灵儿以后就托付给自己了,说明厌武有确切的把握,知道他们将终成眷属,倒也略微放心;

叫他别让守护过自己的人失望,显然厌武已经知道了惜嬷嬷的离世,甚至可能暗示还有其他很多人为保护自己而牺牲。

灵韫却在旁边低声问:“师父回到药庐后,照顾您的只有小小了吧?……她个头那么小,我们都不在药庐的这一个月,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都不知道,还怎么照顾师父呢?”

厌武笑起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孩子生性聪颖,警觉性也强,你们不必担心她。”

“师父也会收小小为徒吗?”重铭问。

厌武摇摇头:“原本,是考虑过的。可惜为师命中注定只能收两个徒弟,少将军既然充了这第二个名额,那小小就安心做我千机门的药童吧,未尝不是个简单快乐的活法。”

重铭觉得这话里虽然有遗憾,却也不乏自我宽解,反正现在再追问也不会改变什么了,索性就闭嘴了。

厌武按计划于次日午后离开,穆骋江带着女儿和义子送他出了城。灵韫在马车里听着父亲和亚父的闲谈,确定此前和父亲说好的向云家退婚一事,亚父已然知晓,也表现出了认同,不禁也安心起来。

回程的时候,她轻轻掀起车帘,看向侧前方骑在马背上的身影,那么挺拔英武,不觉嘴角翘起来。

可是突然间街上的闲言碎语也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个骑马的郎君可真是神气!”

“那是将军府的少将军,你没见着他的正脸吗?简直是天姿国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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