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也算是宇文日的故国,这五年来他就躲在这里。当年,被墨家弟子劫狱救出后,宇文日便消失在国人的视线中。他逃出生天后,元同安排横七带着他日夜兼程逃往秦国,投奔龙蛇岭。与他二人同去的,还有一封书信,是元同的墨宝。
在龙蛇岭,元同就是一尊真神,有仙体护身,怎么砍也砍不死。他给众山贼带来食物,使他们不至饿死;他设计抢劫坞堡,富了山寨,饱了乡里;他不拿一分一文,不辞而别,高风亮节,赛过神佛。
有元同的手书,宇文日顺利落户于山寨,从此过上了山贼生活。
此时的龙蛇岭与往昔有着天壤之别,有五千人之众,可谓兵强马壮,而且还开枝散叶,在终南山深处设了两个分寨。
龙蛇岭能有今日的光景,要归功于元同当年定的“约法三章”—不抢百姓,自给自足,行有余力则劫坞堡,所劫财物分与乡里。
幺五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三章”,对“行有余力”也有着精妙的理解和把控,其“余力”总是有余,方圆百里的坞堡被他们劫了个遍,而且是一遍又一遍。
龙蛇有岭天神佑,行仁兴义震九州,名望不胫于侧漏,穷苦纷纷自来投。能维护一方安宁,又有财货可收,官军也乐哉,他们默许龙蛇岭的存在,也无视其肆意壮大。
幺五治军还算严明,打劫、耕田之余,兄弟们必须操练武艺,雷打不动,所以他们的武功并未荒废,只不过操练无甚章法。宇文日乃大魏国一等一的将军,他的到来有如神助,瞬间给山寨插上了一双飞翔的翅膀。
疗养数日、悲戚数日、反思数日,宇文日自觉脱胎换骨。无聊之际,他在山寨游荡,不知不觉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要训练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山匪军。如何打造这支山匪军,宇文日构思了数日,又与幺五商议了半刻钟,练兵谋划随即确定。
这山寨与朝堂并无二般,无权无势者都不受待见,宇文日虽五大三粗,但初来乍到,无人会服他。为给宇文日树威望,幺五让他带人抢劫了数个坞堡,其中有两个是他们久抢而未遂的。
乌合者最易被引导,谁能给他们带来益处,谁便是老大,若是再点缀些离奇传说,成神也不是不可能,元同就是这样当上了神仙。
宇文日没有元同那般离奇境遇,成不了神,但威望已备,所或缺的便是权势。幺五想把寨主的位置让给宇文日,但宇文日志不在山寨,而在遥远的大魏,他不过是无聊至极,又不想荒废武艺,所以才要练兵。经再三谦让,宇文日坐上了山寨的第二把交椅—军师兼总教头。
数年寒暑苦练,加上打劫实战,还曾协同朝廷军队攻打过大晋,一支五千人的精锐之师铸成。好酒绝不会深藏巷中,否则定不会是好酒,天终将降酒鬼于斯。
这支军队在等待,等待除去乌合之众的污名,他们的机会在等待中到来,又是元同的墨宝。元同让宇文日带一千人,分散混入大魏,并潜伏在豺山宫。
见到元同的书信,宇文日兴奋得三夜未合眼,幺五也傻愣愣地陪了两夜,但最终没能熬过第三夜。
幺五睡了整整两日,待醒来时才发现,宇文日一行人已出发。好兄弟不辞而别,幺五痛苦万分,便用刻苦练兵排解心中的烦闷,龙蛇岭的战力并未因宇文日的离去而消减。
平城东一百里,恒山深处有一处巨大的宫殿群,名曰豺山宫,建在一座名为豺山的山峰上。相传这豺山上有一只大豺,六尺身长,三尺身高,数倍于其他豺狼。多年来,这只大豺只是个传说,人们偶尔能听到其浑厚震耳的吼声,却无人见得其真身。
拓跋珪定都平城后,常到附近山岭狩猎,耳闻这大豺的传说后便夜不能寐,他不仅想目睹大豺真容,还想一箭射死它。
三载寻觅,一朝邂逅,拓跋珪还真见到了大豺,并在豺山的半山腰将其射死。这大豺果真强悍,拓跋珪并非将其一箭毙命,而是一口气射了九箭,这才把它送上黄泉路。
有意思的是,射死大豺之日,正是当年拓跋珪举兵复国之日,据此正好九年,可谓一年一箭。竟有如此巧合,拓跋珪觉得蹊跷,日夜思索,但越想越是不解,于是便请出神仙释疑。
大祭司披着兽皮铃铛,一番骚舞弄姿,问天问地问神灵,得到令人震惊的神启—大魏将有灭国劫难。神启如是说,这大豺便是大魏,九箭毙命,预示大魏立国只存九年,毁之者正是皇帝拓跋珪。
得知自己亲手将大魏射死,拓跋珪追悔莫及、欲哭无泪,忙问大祭司破解之法。
大祭司功力深厚,能现神启,也能除灾祸,他的破解之法便是给这只大豺封神,并在其毙命处盖一座庙宇供奉。破解之法如此简单,不过耗费些钱财而已,拓跋珪不禁感激涕零,随即下令盖庙供奉豺神。
庙宇盖好了,拓跋珪还有些心不甘,本来射死大豺是为彰显自己的威武,没成想这死豺摇身一变,竟成了神仙。他找大祭司商议,能否做个变通,这个豺神只由皇家来供奉,不能让百姓知道,否则皇帝杀死了神仙,这话传出去会折阳寿。
大祭司有求必应,又一番问神;天神也有求必应,应了拓跋珪的请奏。拓跋珪变本加厉,既然不能让百姓得知有豺神这尊神,这供奉的庙宇也不能叫豺神庙,不如叫豺山宫。如此请求不算过分,天神也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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