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死的那一天,故乡的粮谷丰收了,可梧桐树叶也落光了。

后人为了纪念她,将她的祭日定为秋收节,将那片山林命名为栎林。

白桃回想起曾梦到过的梧桐树林和红衣女子,便问她:“栎林在何处,是什么样的?”

婢女答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桃若有所思。

传说本就亦真亦假,大多都有原型,随便找个地方就是编也能编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是秋收之神,这种受人敬仰的民造神。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她换了个委婉点的问法,才终于得知:栎林神名义上属于锦玉国历史中的烈士,为了使她得以安息,栎林早已被改造成了她独有的陵墓,只有历代国君及其王室才可知,旁人也禁止讨论,以防异国人士扰了栎林神的安宁。

白桃想起,锦玉皇宫西部的那片一望无际的荒地,看着年代久远,是否与此有关?

——

婳然爬上了长公主院里那棵梧桐树。

这树应当有些年代了,苍劲而雄奇,粗糙地布满岁月的伤痕,迎着日光落下几许斑驳。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棵树必定藏着些什么。

她试着趴在树上,侧耳静听树的心脉,然而,一无所获,这只是一棵很平凡很常见的老梧桐,灵气全无。

婳然有些懊闷地蹿下树去,背靠着树半坐不坐。秋日已至,树开始变得光秃秃的,枯叶遍布。

一片落叶飘下,点到了鼻尖,婳然轻轻拾起,捏着叶柄转了转,忽而抬起头,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树丫上,最后一片叶子摇摇欲坠,却似乎始终放不下。

半晌,婳然蹿到了白桃房前,见她正把自己堆在如山的典籍里。

“做什么。”白桃一边奋笔疾书记着什么东西,一面飞也似地翻着书。

婳然勉强踩着没书的地,挪到她身旁,还没站稳,就开始询问院里那棵梧桐树的来头。

白桃本就开始对她有些提防,对她所问之事亦是疑惑,便只是看着她,也不回答。

婳然见她不语,便直截了当道:“那儿可是死过人?”

半晌的沉默后,白桃撂下书,随她跳过书山直奔后院。

而很快,白桃又沉默了。

树旁,是一口刚刚挖出来的坑,一些刚刚聚起的小土堆,带着泥土的芳香,新鲜着呢。

白桃不语,对婳然微微歪了一下头,想笑,但笑不出来。

于是,站在坑边,往下看了两眼——打开的棺材,寿衣外裸露的白骨,散落在棺中的残叶,戚戚然引人生惧。

“愿安息……”带着对死者的敬意,白桃退了几步,俯首少许,才转向婳然。

“不过是冤苦的可怜人,何必扰人家安宁。”白桃只能初步断定,这不过是一座荒墓,想来是过去战乱,因此没有墓碑,没什么可看的,不过……

“怎么挖的?”

“马棚那边借的铲子。”

白桃叹了口气:“怎么借的,人家又做什么要借你?”

“还回去了。”婳然叉着手,摆出一副“何必明知故问”的表情。

半点未变。

然而,婳然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她多疑的心底划开了些许难测的涟漪。

“这人少了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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