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的主院是阮承康平日里处理朝廷事务的地方,院中空旷,玉树琼枝,比起前院的春意盎然,多了份幽静。院中的一汪清池流水潺潺,几尾小鱼佁然不动。庭院内古槐影动,伴着袅袅琴音,缓缓映入正堂窗下,竹帘翻动,素屏生辉。上雕翠竹荷月的石屏古色古香,其间有交谈声隐隐传来。

“方才你母亲也在,我才没有明说。前些日子在潘家发生了何事,想必你心知肚明。眼下你身子已无大碍,头脑更应该清醒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阮黎,我警告你,把脑子里那些情情爱爱都给我忘了,别再有去找潘家那小子的念头。”

阮承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好好提点一下阮黎,毕竟她答应的轻巧,谁知道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和潘家那个小子发生点什么。阮承康端起架子,希望能震慑住眼前看似乖巧的少女。

阮黎闻言,表情还是和方才用膳时一般真诚,看向阮承康的目光里也不掺杂念:“父亲,我既向您和母亲承诺过了,就定不会重蹈覆辙。倘若您还是不放心,可以问问倚翠我这些日子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倒不必。为父只是想告诉你,你身为高门贵女,如何能有当面去和人家男子表明心意的想法?你母亲从小教导过你的东西,你都忘到狗肚子去了?表明心意就罢了,还让人家当面拒绝了,你,你,你......”阮承康简直无言以对,“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上朝时,同僚谈笑之间便把你做的那档子事拿出来说,你不在乎为父这张老脸,可你自己的名节呢,一并不要了吗?!”

阮黎能感受得出来,不论是阮二小姐的亲生母亲陈知婉,还是眼前的太尉阮承康,心里都是关切自己的。思及此,阮黎更加替原先的阮二小姐不值,她这样寻死去了,只会留下爱她的人痛不欲生,何必?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心里明白,父亲是关切女儿,所以才多叮嘱两句。但女儿这些天当真是想清楚了,为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寻死觅活,最终只会伤了亲人的心。女儿日后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倘若未能遵守诺言,女儿甘愿......”

没等阮黎说完,便被阮承康高声打断,“好了。你这孩子,没头没尾乱发什么誓,真是不懂事。还有你娘那边,之前你说不让人去你院里,会扰了你的清净,你娘这些天在她的院子里担惊受怕,硬是忍着没去看你,怕又刺激到你,落下病根。如今你身子可算是好了,得空就多去陪陪你娘。”

阮黎微微诧异了一瞬,原来是先前的阮二小姐不让人来院里的。她向阮承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口道:“父亲,我这么多天未曾出府,心里实在是憋闷的很。不知今日可否出府看看?”

阮承康一听这话,又突然警觉起来:“出府?你出府作何?你要什么物件我让小厮去采买,送进你院里便好,你为何非要出府?”

阮黎欠了欠身:“父亲,我出府......也不是为了购置什么,只是前几日好友邀约,我应下帖子。如今倘若不去,只怕是说不过去。”

“好友?王御史家的那个四小姐?”

阮黎顿了一下,回答道:“是的。她邀我春日踏青,王家恰好在府中设了探春宴。她说我若是去了,正好能与她做个伴。”

“如此这般,那你便去吧。”阮承康又瞥了阮黎一眼,交代道:“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别怪为父没有提醒你。倘若这次又出了什么乱子,就别怪我心狠。”

阮黎点了点头,又停留了些许时间,这才转身离开,顺手把帘子掩上。

院中琴音袅袅,流水依旧,阮黎走在花荫小径上,身旁草木葳蕤,她望向院门口最葱郁的一棵青松,却念起儿时镇国将军府的那棵绿树,也是如这般繁盛茂密。

小时候,她在府中最常待的地方的就是练武场,练武场位处最西侧,由于背光的缘由,冬日没有阳光,寒气逼人,反倒在夏日时场内会出现大片阴凉的地方,岑昭缨每每趁父亲不在想要偷懒时,都会坐到场中那棵最高大的树底下,自己用手扇着凉气,有时阿弟还会偷偷跑来送几块切好的寒瓜。小时候的岑昭缨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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