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
赵沂焕比周明靖先离场,周明靖则等到最后一件商品拍完后,才慢悠悠地走出门。
天边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只剩下头顶还透着一点橘黄,摇摇欲坠还未散去。晚风掠过街道和巷子,吹起淡淡的紫色到天边,和长沙城里轻飘飘的呢喃相奏和,悠扬流淌。
“是走这条巷子吗?”周明靖跟着导航走。巷子不小,只是两边较高的房子挡住了夕阳光,路灯也不大亮。
突然,周明靖身后传来了小车刹车的声音,她一转头,迎面飞来一阵灰尘。
眼睛被迷住,灰尘钻入鼻腔,异物的入侵立刻引起肺的排斥。原本就脆弱的肺很快就爆发出疼痛感,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周明靖想逃离,眼睛分泌出眼泪,将眼里的尘土挤出去猜勉强能看到一些。咳得整个人七荤八素,站也站不稳,她一边跌跌撞撞跑开,把衣领拉高挡住口鼻,但依旧阻挡不住飞尘围住自己。
脱不得身,肺很快出现剧烈的反应。周明靖咳得天旋地转,扬起的尘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有几副身躯靠近自己。她手被强硬拉开,尘土没有了衣服的阻挡,一阵咳嗽引起猛烈大口吸气,这无疑是一个恶性循环。
周明靖拼命挣扎,她能清晰感受到肺的疼痛,每一丝神经被无限放大,但是挣不脱。她被死死控制着双臂,呼吸开始急促,她疯狂地挣扎,求生欲像是想顶破岩石的嫩芽,但无力感也在席卷着她不清醒的大脑。
周明靖被粗暴拽起来,又被重重推开,直接撞上墙边。骨头隐隐发痛,肺上的动脉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每一次的跳动都无比清晰,似乎是要折磨着周明靖,要她感受到每一分每一毫的痛感。
她一口血喷出来,眼眶猩红,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周明靖手攀着墙,想站起来,借着墙勉强半起身,身体支撑不住,又重重跌坐在地下。反反复复喘着粗气,想透到一点点干净的空气。但她逃不开。
周明靖攀扶着墙根,膝盖下是新鲜的泥巴。耳朵嗡嗡作响,好像隐约听到什么。
“给我往死里打!我有的是钱!”好耳熟,是谁?然而眼前一片眩晕,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
她只要跑。
周明靖紧紧咬着牙关,不知道用什么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要逃离,却撞到一个结实的身板,不清晰的头脑驱动四肢换个方向,像瞎子摸黑一样,又撞到一个,被粗暴推倒。糟了!周明靖的心顿时瞬间凉了半截——被包围了。
被撞倒后,她像个死尸一样倒在地上,蜷缩着想要爬起来,手臂几乎没有力气,肺还在翻江倒海地咳,咳到反胃,咳到额头上爆起青筋,咳到浓稠的液体从嘴里吐出来,血腥味侵袭口腔,止不住的咳,撕心裂肺。
周明靖扶着墙,身体像没骨头一样软,她还是站起来了。大脑完全失控,只剩下求生欲操控着她,必须要跑!
突然,一个黑影张牙舞爪,完了!
周明靖知道,是有人扬起手臂要打自己。腿瞬间瘫软,脚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没有阻拦地摔在地上,胳膊肘磕在水泥路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连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毫无规律地一下一下抽着气。额头抵在水泥地上,小石子硌着她的皮肤,血滴到地上,拉出长长的血丝。她像一只身处末路的狼崽子,嘶哑着,低声喘气,奄奄一息。有时候巴不得真的死一回,最起码比现在爽快。
然而扬起的手没有落在周明靖身上。一双有力地手穿过飞扬的尘沙,把周明靖捞起来。手拉着周明靖的手臂,握得有些疼,但比起别的伤痛,这算不了什么。
周明靖被人拖起来,像一根柳条一样软。手的主人揽住周明靖的肩,几乎是提溜着将周明靖扶起来,周明靖靠到有温度的胸膛,有力宽阔的臂弯护着自己,很熟悉的味道拥到鼻腔。
周明靖强撑着被拉走。
穿过迷烟和人群,臂弯一直结实稳当地圈着周明靖,替她开路,架住她虚脱的身体。
“进去。”
周明靖听到拉自己的人说话,接着就把自己塞进小车里。是赵沂焕,这个声音是赵沂焕!
周明靖瘫倒在后座位,连续不间断地咳嗽。赵沂焕拍拍她的背,把人拉起来。
周明靖下意识用手捂着口鼻,咳嗽声听起来就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脑子天崩地裂,周明靖咳得弓着身子。猛吸着干净的空气,肺得到了微乎其微的缓解,大口大口喘着气。
赵沂焕把周明靖的手拉开,全是血,渗进指缝里,指尖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拿干净的手帕擦擦,把周明靖脏兮兮和着血水的脸也仔细擦了一遍。
“快!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赵沂焕一边看着她咳一边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激动,周明靖恢复知觉的大脑听到这句话,不禁觉得有点难得。
难得赵沂焕也有激动的时候啊,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死他车上,那不激动才怪咧。
“去,去这。”
周明靖把手机从口袋拿出来,按照惯性翻出备忘录,找到一串地址。
交接完手机的同时,周明靖仰头靠在车门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周明靖,周明靖,很快就到了,周明靖。”赵沂焕把周明靖支起来,不让她倒下晕过去,要是晕过去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了。
“我,死不了。”周明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把手搭在赵沂焕手腕上。
“我,是,祸害,祸害是,遗千年的,死不了!”她艰难扯出一点笑容,勉强到像是嘴角每上扬一点,疼痛就增多一倍。声音飘在空中,少气无力。
“安心啦,不会死你车上的。”
赵沂焕缓缓放手,周明靖又靠回在车门边上,紧蹙着眉头,闭着眼睛,五官都在隐忍。她的手捂着肺的位置,屈起腿蜷缩在角落。
意识开始不清晰,眼前的事物早就模糊,赵沂焕模糊的影子像烛光一样摇曳。现在安静下来,痛觉更加明显,身体像是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头都要裂开来。
周明靖偏过头,潜意识里她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狼狈,无力招架,奄奄一息。
周明靖隐忍不住裂骨一样的疼痛,闷哼一声。
“很疼吗?”
“有点儿。”
赵沂焕叹出一口气,也是皱着眉。
他好像很少有不皱眉的时候。
赵沂焕拿一个枕头,把周明靖扶起来一点,将枕头塞进周明靖腰后给垫一下,虽然这样周明靖舒服不到哪去。他又给周明靖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把碎发挽到耳后,又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周明靖嘴边的血迹。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什么忙,好像只能干坐着看周明靖痛苦地皱眉,等小车驶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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