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具有标志性的装扮,或许是因为严肃过了头的表情,又或许是因为手上提着的短枪。
总之,在注意到马蒂亚后,拦在他身前的人潮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样,齐刷刷地朝两侧退去,为他让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刚跨出帐篷,他就在不远处发现了形迹可疑的吉米。
仔细说来,从发现到离开卡洛琳不过几句话时间,混混头子浑身上下也不过只长了两条腿,的确没理由在此期间跑得太远。
“吉米。”马蒂亚把枪对准吉米的后背,“你最好给我一个信得过的解释。”
吉米下意识扭过脑袋,在他骤然放大的眸子里,能看见仿佛凝为实质的惊慌。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更大可能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发不出声音,只张了张嘴巴就挤进路人中间,拼了命似地朝远处跑去。
看着此时对方,马蒂亚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的自己。昨天这个时候,自己似乎也是这幅做派。
好在形势不同了。
他没傻到硬和对方拼体力,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径直把停在路边老爷车打开。
有车当然要用。
一脚轰下油门,凭借着四个橡胶质地的轮子,他轻松追上了仅有两条腿可用的吉米。
后者为了奔跑方便,干脆把外套都扔在了路上。
正当马蒂亚打算从副驾驶座上拿起刚才的手枪,照老办法威胁对方就范时。
吉米却骤然一转头,“踏踏踏”地钻进一条小巷里。
好在巷子够宽,足以一辆汽车整个驶入,于是马蒂亚干脆猛打方向盘钻进巷子,继续用躁动的发动机轰鸣声追赶对方。
巷道里堆放着的垃圾被车头高高撞飞,接着砸落到车顶和地面上,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带着异味的人车追逐又持续了几秒,这一次吉米的好运气终于耗尽。
这是一条死胡同。
仰望着树立在小巷尽头的高耸砖墙,一人一车缓缓停下。
前者用手撑着墙壁,如出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喘着粗气,汗液一滴滴沿着领口滑落。
后者走出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手里提着已然打开了保险的杀人凶器,面色阴沉得骇人。
他把枪口顶在吉米的后脑上,金属与头骨相撞发出令人心颤的“咚咚”声,足见其毫不留情。
“我宁愿相信你没有在上报家族的事情的上弄虚作假,但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合格的借口。
“你可以的,对吧?”嘴里说着话,空出来的那只手也没有闲着。
它不客气地伸进吉米的衣兜里一阵翻找,从里面掏出先前给出去的几张钞票。
既然吉米已经反了水,那就没必要把数额巨大的打点留给这家伙。
这可是整整8德隆,身为前流浪汉的马蒂亚无比珍视。
吉米喘着粗气,却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吐露真相,而是顶着枪口偏过头,咧嘴笑道:
“别什么借不借口的了,先看看你身后再说吧。”
巷子的入口处,几名混混正不怀好意地朝深处走来,一名黑帮分子走在他们前面,手中枪口已然瞄准了里面人的后背。
马蒂亚没依言转过头,他已经听到了逐渐逼近的杂乱脚步声,和皮靴踩在污水坑里的践踏声,没必要再用眼睛确认一遍。
他将手枪在掌中旋转一圈,握住枪管的同时,像使锤子一样用枪柄砸向吉米的脑壳。
后者当即被敲得头晕目眩,两条膝盖跟着软了下来。
马蒂亚顺势拖着吉米的领子往侧面拖拽,将自己藏到掩体,也就是他开来的老爷车后方。
就在他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切的同时,两枚子弹先后打着旋插进墙缝,落点正好是他先前所处的位置。
分别指向双腿,不算致命,但足见狠毒。要是被切实打中,他必然丧失行动能力。
“别过来,不然我一枪打爆他的头。”
他一脚踹在吉米的肩膀上,令后者直挺挺摔在地上。吉米沾满泥泞头颅正好探出车体,使逼近的黑帮成员能够看到。
对方果然停住了脚步,但也仅此而已,手上的枪械没有放下,眼中的杀意也没有消减。
“你们是谁的人?我不记得有惹过你们。”马蒂亚紧靠在车体上,生怕露出一点肢体出去。
“你当然没有和我结仇,是你手上的人想杀你,我不过是来做个见证罢了。”黑帮分子说道,“这事你得问他才行。”
“你想要我的命?”马蒂亚一脚踹在吉米的小腿上,尖头鞋的鞋尖几乎要镶进肉里,“最好解释清楚,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一枪。”
吉米不作回答,反而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于是一枚子弹就打在他的手臂上,剧痛令他刚撑起来的头又栽了回去。
“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别和我玩小动作,不然下一个洞口就开在你的脑子上。”
“我,我只是想换个帮派混而已。”吉米带着哭腔说道,“我为格拉瑞家族工作了整整三年,到头来依旧只是个‘合伙人’。
“每个月领着那点少得可怜的合法工资,想潇洒一把都得提前摸摸口袋。
“墨索菲帮不一样,他们允诺我做小头目,还打算给我一个赌场管理,你知道赌场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在周边街区里,只有马戏团所在的土地是格拉瑞家族的合法财产,其他地盘全部属于名为墨索非帮的黑帮。
这也是亚历山大将这里称作“飞地”的原因,它的确是一块孤悬于敌营的领土。
“让我猜猜,在当上赌场老板之前,你得先做点什么,对吧?”马蒂亚咬着牙齿说道。
把话说到这里,他基本能推断出事情的真相了。
所谓的出现在马戏团的案子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很可能是被编造出来谎话。
目的仅仅是引来随便一个家族成员,好作为投名状献给本地黑帮。至于引来的人是谁,则完全无关紧要。
毕竟黑帮过档不是公司跳槽,总得干点事情来表现忠心。
而只要这群‘安保人员’改旗易帜,他们管控的马戏团自然也要落入墨索非帮手中。
吉米畏惧地移开目光,不敢去看马蒂亚的眼睛。只轻轻点了几下头,以证明对方猜测的正确。
“当着我的面说要当叛徒,那你就不我怕我现在就崩了你?”马蒂亚用力扣下扳机,一朵血花随即盛开在吉米的肩头。
“我不去墨索菲帮了!我不去了!”目视着子弹钻进皮肉,吉米害怕地哭喊起来,“请您不要杀我,柯里昂先生。”
“不来?该死的,黑帮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你把墨索非帮当游乐场吗?”拦在巷口的黑帮分子突然怒喝道。
他猛地压低枪口,朝吉米露出去的脑袋连开数枪。
前几发子弹要么打在老爷车上,要么打在地面和墙壁上,直到第七发子弹才终于贯穿吉米的头颅。
在冲击力和空腔效应的作用下,吉米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整个爆开。
巴掌大的森白骨片散落一地,由各类液体混合而成的粘液向四处飞溅,其中好些沾在了马蒂亚的脸上。
见此情景,混混们立马像被吓破了胆的兔子一样颤抖起来,连手中的匕首和棒球棍都差点在抖动中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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