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打开看了眼,颔首道:“大瓷杯,好寓意。我很喜欢,谢谢你,丫头。”

雪穗第一次听见“丫头”这个词,虽然不懂,但结合语意,能猜出个大概。

陈最笑着解释这就是中国话里女孩子统一的昵称。

雪穗听后,蹲下身跟狗子小声嘀咕:“瓦塔西哇雪穗...丫头。”

最后两个字是生涩呆萌的汉语。

陈最正背身把木盒压在旋转不停的罗盘上,耳朵动了动,勾勾嘴角。

随后又领着雪穗在一目了然的事务所里溜达一遍——介绍工作内容。

扫地、刷碗、擦灰,这些事雪穗都熟悉。

最后陈最拿出一本过往的教案,让她自己先熟悉熟悉套路。

“小学的英语课程很简单,我的教育方针是寓教于乐,这个词儿你能明白吧?”

雪穗翻看两页,点点头。

陈最笑道:“如果你听过或身边遇见了什么值得引申的事,可以讲给我听,我编成寓言小故事放在课堂上讲。”

雪穗想了想,依旧点头。

“好,那我们开始吧。”

陈最拍拍手,招呼她去了屏风后的简易教室。

雪穗不解道:“要上课么?不需要打扫卫生么?”

“今天你运气好,下午忙完我回来得比较早,连狗子都替你遛过了。”陈最大言不惭。

雪穗抿嘴微笑。

在白板上写了一行英文,他问雪穗能不能看懂?

“今天不讲故事,我们从名人名言开始,这样既能锻炼口语,还能增加词汇量。”

雪穗拿出干净的笔记本和铅笔,端坐课桌后,认真听着。

“好多不认识,不知道什么意思。”

“好,跟着我读。”

一个教,一个学,地上还有一个很迷茫。

陈最把每个单词解释一遍,“连成句子的意思是——我知道我是病人,真正的我正变得下落不明。”

他眯眼微笑,看向小丫头。

雪穗轻轻歪头眨眼,露出了然,神情没有一丝慌乱。

陈最笑了,继而道:“这是佩索阿的名句,意思是我们在生活中总会感到迷茫迷失。但不重要,正因为迷失,才说明我们并不安于现状,在寻求突破。”

雪穗在记笔记,写完,抬头和他对视。

第二句是王尔德的:

为了自己,你必须饶恕他人。因为,一个人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院子里栽种荆棘。

陈最说完,眼前的雪穗依旧如寻常学生般读、记、背诵。

她的声音很好听,冰山融雪一样清脆婉转,眼神也如雪水一样清澈,不含杂质。

陈最越来越佩服自家机缘了。

五点半,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熄火的声音也紧随而来。

两人同时侧过头。

寺崎忠夫和西本文代从主副驾驶下车,腕臂上了吉田公寓的台阶。

陈最转过来时,雪穗已经垂下脑袋,持笔静默。

陈最看着她,笑说:“该吃晚饭了,说了提供晚饭的。”

“嗯。”雪穗轻轻一声,算做回应。

七点,四节课上完,外面的车子还在。

陈最拿出小录音机,又翻出两盘英文歌曲大合集,让雪穗听。

但小丫头摇摇头,微笑着收拾书包,说自己该回家了。

陈最并没有太意外,站在那里想了想,对已经背上书包蹲在地上撸强尼的雪穗说:“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么?”

雪穗仰起俏脸,嗯一声,“记得的。太阳下山,还有月光。”

陈最摇头道:“不是这句。

选择善良,像游戏里的地狱难度。

是这句。

但…佛教比较讲究普度众生,在我们这里,挨欺负了,要么打回去,要么绕着走。”

雪穗歪着脑袋看向他。

陈最说:“能力不够,绕着走。不犯法,或者有人兜底,就打回去。”

雪穗站起身,在八卦镜下面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桑,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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