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进庙烧香不同,做法事不一定非要上午。
难不成有人晚上见了鬼,看看时间,跟它对坐等天明?
同时,陈最也能理解校方为了不造成坏影响,而选择放学后这个时间邀请他过去。
下午,作法材料准备好之后,他给法善寺招待处打了电话,本想问问小和尚怎么与大江小学谈的,主要是价格…
但知客僧说川本健次郎外出了,并不在寺内。
陈最估摸那和尚八成又找了什么理由不念经,去找小晴子约会。
说起晴子那姑娘,着实把贪财好色的小沙弥拿捏住了,还是有些东西的…
根据他们道佛双侠以往的套路流程,对外报价大抵也就五十万左右。
按照这个标准,陈最思考一阵。
从收拾好的书包里往外捡出一些超额的道具,一分价钱一分服务。
好比洗澡,你花普通的价格,就享受不到金牌的温柔。
...
喂狗,遛狗。
等太阳从柠檬变成鸭蛋黄的时候,他背上炸药包,去了学校。
迎面三三两两的日本小孩儿结伴回家,聊的都是手冢治虫最新的漫画真好看,或家庭作业真麻烦,童贞满满。
巷子柏油路两边的草尖随风摇摆,过了小溪上的石桥,对面就是大江小学。
校门口,学生鱼涌而出,笑声欢快,脚步跳跃,与早晨进校时的沉闷完全不同。
陈最特意在门口拗了一会儿造型,却没看到自家机缘的身影。
最后人都走光了,也没见到,便耸耸肩膀走进了校门。
六层楼,土操场,墙边栽种着槐树和樱花树。
正值樱花盛放时节,风过,落英缤纷。
校园在白天,永远都是暖色调,夜里则有些阴森。
在甬道上走着,陈最遥遥看见教学楼门口平地上,站着一个很矮的秃头男人。
中年模样,衬衫西裤,不用猜便知是那个给事务所打电话的后勤主任。
此人姓麻将牌,九条。
有两名年轻些的男老师这时从楼内搬出一个方桌。
是为陈最准备的供桌,也就是简易版法坛。
到近前,秃头主任热情地跟陈最打了招呼,只是眼神里的错愕、惊讶和怀疑难以完全掩饰。
陈最懂。
因年轻和过分的帅气,他经常被第一次见面的客户怀疑业务能力。
二话不说,他自‘老地方’抽出一张道具黄符,指甲不经意间抠破糖衣,白磷遇风便燃。
顺手一扬,符灰飘散。
口称无量天尊,陈最淡淡凝眉。
“一进校门,贫道就察觉到此间有邪祟。九条主任,事不宜迟,人可都清退了?”
秃头主任被这手拿捏住。
当即说老师学生都走了,一会儿这两个搬桌子的年轻教师也会离开,但他自己被校长安排留下来作陪…
说到这,露出委屈。
抓鬼,他也怕啊。
当下便打着小心委婉问陈最,这种事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您什么都看不见。当然,如果看见了…呵呵呵。”
他神叨叨留了半句,三声呵,秃头主任的心跳也空了三拍。
再度拿捏。
背着包,陈最在水泥甬道上游走。上看看下看看,最终站在一处颜色深褐的地面。
他问:“这就是案发现场?”
秃头主任点头,心道阴阳师的开场白怎么和来调查的笹垣刑警一样呢。
陈最让人将供桌就压在这里。
他放下书包,先穿工作服,再铺桌布。
香炉燃香,水碗摆好,倒满酚酞溶液。
桃木剑就位。
“邪祟将至,凡人退避!”
秃头主任一溜烟跑到围墙边的一棵树下。
陈最摇着三清铃,独自绕场走了一圈,在花坛边偷偷丢下半块“妖孽”板砖。
回到供桌处。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跃起,摇剑花,插入黄符。
白磷遇氧…
符灰和不起眼的小球落碗。
片刻,紫红“鲜血”汩汩冒泡。
“妖孽现行!”
轻按剑柄。
“妖孽看剑!”
板砖炸碎。
伴着远处惊呼...
老三样表演完毕。
用时不到十分钟。
偷瞄依然等在树下的客户,连陈最自己都觉得过于草率了。
主要是场地太大,这套在普通宅院应对的剧情,就显得略微…单薄。
他想了想,决定临时加点Freestyle。
陈最将秃头主任喊了过来。
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罗盘和一摞低端无白磷复印款灵符。
他表示抓鬼很快,杀鬼更快,高手对决都是一招定胜负,而且这是新鬼,好对付。
反正就是草草做些解释。
又道:“为了阴气不影响小朋友的身心健康,我送贵校一些昂贵的灵符。你跟着我,我说往哪贴,你就贴。”
说完,擎着罗盘绕着操场开走。
花坛、树干、篮球架、门口保安室…一圈之后,灵符薄了三分之一。
陈最又问那老师是从几楼蹦下来的。
“顶楼天台。”
主任回身朝头顶指了指。
陈最说那里也要贴,各个楼层都贴,反正便宜。
主任支支吾吾说天台的门上锁了,这几天没人敢上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去。
“没事,我自己上去。”
“那您小心。”
接过符纸、胶水和天台钥匙,陈最把罗盘交给秃头主任拿着。
空荡的教学楼的确很阴森。
这边的走廊里不挂名人照片和格言。
上面都是小学生的手绘、手工作品。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童趣十足。
隐隐的,陈最闻到了书香气。
天台上有太阳能热水器,还有空调总机和电源总机以及两个大水箱。
从这里眺望整片大江区,最穷的这旮旯,基本没有高楼,全部是低矮建筑。
西边再远,便是金黄一片的大海。
走到楼层边,他探头出去向下看了看。
楼下仰头的主任向上摆手,示意他注意安全。
这个高度跳下去,人的内脏都会震碎。
如果不凑巧砸在花坛边的铁栅栏上…就不完整了。
据说那男老师就不大凑巧。
念了一段《往生救苦妙经》,把符纸在四周随意贴了几张,陈最又回到楼内,逐一楼层的楼梯拐角也都贴上一张。
手里最后剩五张,洒然送给了主任,让他带回家,或者贴在办公室。
主任赞美他够意思,并递来厚厚厚厚一个信封。
陈最愣住了。
看厚度,哪止五十万?
粗略一掂,最少二百万!
对方踟蹰说这个价格也不知道行不行,他则老神在在道:
“随缘。要发票不要?”
“诶!做法事哪能要发票?”
他自己可截留了二十万呢。
双方相视一笑,很暧昧。
正待陈最要收拾东西脱道袍时,教学楼里突然隐隐传来一声不太真切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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