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什么?”
“啧,还要我说?肯定是刀片嘛。”
“等等,”祥儿有些感谢圣霄了,因为转移注意力,他肚中的酸水已经不再剧烈翻涌,让他有种“俩面开花”的感觉了,然而他还是没有委婉,只抓中心,“你说吧,怎么逃出去?”
经历了此次事件,他变得开朗了许多,这有可能是因为杀死了海鬼,而解放了自己长时间压抑的内心,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一次出手遵循了他的本性,让他变得爽朗。
但他再开朗,再能抓住事情的中心,他能狡黠过圣霄么?
“我可以给这间屋子打开,但这需要刀片的力量!”只听后者缓缓道,“当然,你也可以不拿出来让我直接挖,但这样时间和效率都会大大增多,我想,在外面那些守卫开门送食物之前,是不可能离开的。把刀片给我,咱俩一起走,还是不给我,咱俩被海盗一直囚禁——哦,还要给你说,我们现在杀死了海鬼,姜立矛、姜问明也都走了,海盗们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抓来的孩子只剩下咱们几个,你说他们暴怒之下,会不会对我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我反正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你难道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么?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这选择由你决定。”
看着渐渐陷入沉思的祥儿,圣霄只是笑着看他,没有发话。
在圣霄的心理暗示下,祥儿已经被带跑偏了。
他是给出两个选择没错,但也要看看合不合情理:在之前,圣霄说自己“亲眼看见”姜氏兄弟逃跑,现在,他又说必须要刀片才可以跑走。
这里面是圣霄有一个逻辑陷阱的,两个命题是矛盾的:姜氏兄弟作为一个瞎子和一个瘸子——至少在祥儿眼里是瘸子——他们二人可以用残缺之身逃离这里,为什么祥儿、圣霄两个“完全体”反而要刀片的辅助?这是不合逻辑的。
然而圣霄却直接抛出问题——没有去证明命题的真伪,直接以命题的基础上提供选择,人就会下意识思考由伪命题建立起来的“假象迷宫”,从而失去方向,以至于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在都市世界里有一个游戏,叫“狼人杀”,里面的狼人在白天发言的时候,就经常会用此类语言艺术,去把好人的思维搞乱,让后者练练犯错,最后为时已晚。
先要破解这个迷宫,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局中或局外,有人能拥有质疑精神,质疑命题,并抓住细节理清视野,在独立思考中找到问题的关键,并扭转问题的导向,就可以成事。要完成这个过程,局外人比局内人更有优势,因为他们能不会怀有偏见去开待他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具富含哲理的诗句能流传盛广、家喻户晓了,实在是一针见血。
“祥儿显然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他毕竟年龄太小,人生阅历匮乏。
“常常有人说,在危急时刻,一部分人的思维会变得敏感而准确,这被称为“第六感”,“真理由少数人掌握”就是这一论点的衍生理论。
“但很明显,年少的祥儿绝对不是这类人之一。他刚刚做出了人生第一次违反价值观的决定,现在的大脑里本就思绪万千、一团乱麻,犹如几吨浆糊强行灌入头骨里,没成‘曹操’就不错了,还怎么去破解这个由谎言构成的迷宫?这局胜利的天平本就倾向我,怎么可能会输……”静静凝视着祥儿的皱紧的眉头,圣霄感觉一阵轻松。这其实也是心理上的对决,时间熬的越久,祥儿思考所投入的精力也就越多,他就越不想这个问题的其他应注意的事项,就越挣脱不开这个假象迷宫。
终于!
祥儿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长吐出一口气,道:“刀片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想先知道,你到底要这刀片干什么?姜立矛他们两个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圣霄早就准备好了言辞,缓缓道:“看天花板!”
祥儿谨慎地把刀片攥于手心,藏在袖子里,这才抬头朝上望去:那是一个好似即将凋零的花般的圆形纹路,黑暗也没让这些纹路隐藏,即使它并不发光:“嗯,然后呢?”
圣霄丝毫没有欺骗人的羞愧觉悟,开始忽悠祥儿:“姜问明背着姜立矛,前者充当后者的眼睛,后者充当强者的双腿,他们两个就这么从这面不算光滑但危险的墙壁上扶摇直上,然后这个圆就被抬起一个微小的缝隙,就这么直接走了。”
祥儿由仰视到平视,呆呆地看着圣霄,一副“你看我信你还是不信”的表情。
圣霄继续装出一幅无辜的模样,脸上同样展现出“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知道的却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实’是事实”的表情,同时说道:“你如果会上树,那就当我没说,只是这墙可不必树那么粗糙,上……嗯,上墙的时候,小心一些……”
“难道你会爬墙?”祥儿诧异问道。
“那是当然,我可是我们村的上树好手!”
“你是哪个村的?瀚海城周围都是水,哪来的树?”
这个问题差点就把圣霄问蒙了,等回过神来时,看见祥儿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相信的眼眸,暗道一声可恶。但明面上却是不能露怯,他做足了表情,哀叹道:“我……我们家离这儿很远,父亲带着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工多赚些钱,我们一家人已经在船上好几个月了,这次爸爸好不容易出远海打鱼一次,还被海盗抓住了……”
圣霄尽力卖惨,还是为了转移话题,把祥儿的思维转到怜悯上来,并推人及己、同病相怜,让他也回忆起自己的家人,从而打消提问的念头。毕竟这并不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就是骗术,生在局中不知局,稀里糊涂地变得一穷二白,把自己给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祥儿果然上当,安慰圣霄同时安慰自己几句,就又问道:“那我们怎么上去?我不会爬墙,而且我比你重,你不能背我……”
圣霄笑着道:“这都是些小问题,你看墙边上那一坨,啊不,是一条铁链是做什么的?我先腰上拴着铁链出去,再把铁链栓到外面,这根铁链够长,足够你攀着它上来!别这么看我,放心,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然后又是一顿口头输出,把祥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祥儿又自以为谨慎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圣霄对答如流,然后为了防止露出破绽,以再不开始就没时间了为理由让祥儿赶紧把刀片给他。
祥儿再次长吐一口浊气,叹了一声,缓缓道:“算了,相信你一回。”
圣霄心中窃喜,嘴上却依旧不停的迷惑着他:“我们之前都没合作过,这是第一次,怎么感觉你还认为我会把你亏到姥姥家似的?”
刀片交接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完美结束!
圣霄接过刀片,差点儿泪流满面。
这时,祥儿已经蹲在狗链旁边,催促道:“你还不快过来,帮我把这东西拆下。等什么着呢?”
听到这些话的圣霄,眼眸中的光亮微微一闪,突然间变得暗淡而深邃,好似与周围的黑暗世界融为一体了一样。他闭着嘴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丹德?”
祥儿又问道,丝毫没有感觉危险的来临。
圣霄的步伐矫健而轻盈,好像台上走着鬼步的唱戏老旦。他悄悄地靠近后,又悄悄地举起手。
啪!
一个手刀打到祥儿的脖子上。
后者来不及转头,就已经两眼一翻,昏倒在狗链之前。
圣霄静静伫立着。长发顺溜如瀑布的白浪,面颊平整似南极的冰原。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呵呵!”
烟花已尽矣,少年嘴角微微一提。
笑靥,如绽放的雪莲!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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