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御道外有几十条巷道,那里是商贾之人走货行业的地盘,今日却是有特殊的安排,有金主斥资上万,腾出一条清净路来。
两队人马齐头并进,用的是普通商贾富家的车驾阵仗,其中一队人马着官衣,甚至带头之人还配了甲,可见身份斐然。
另一队人则是麻袍遮身掩面,走起来队伍紧凑,给人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这上百人的队伍一路向东而行,沿途只有极少数的坊市货摊还在张罗生意,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人。
这时麻袍众人中忽然间走出一道身影来到后面的主位车轿旁。
“老爷,时间紧张,还需快行,城门还有隶属巡防的检校卫队,我们要小心啊。”
“莫慌,都打点好了,咱们这次有官兵随行,光是这一点,沿途岗哨和查牌巡游使就不敢贸然过问,前面领头的徐都尉更是我花重金请来的,这笔账谁都算的明白,你只管带好队伍,这些可都是大人钦点要的,不能出了岔子。”
说话间车中金主的目光向外扫了一圈,看着的正是那些个麻袍之人,很明显他们就是话里神秘的“货物”。
一旁之人闻言赶紧应声。
“属下明白,可咱们如此反倒容易引起怀疑,商贾车驾配官兵随行,这要是……”
“聒噪,哪来这么多废话?”
车中主人语气不悦。
“盯好咱们的人,这些个货物那位大人已经催促许久了,这次出关就是要促成这桩生意,谁出岔子便拿命来抵错。”
“我能找来这尊靠山牟利,犯的也是掉脑袋的死罪,刀口上舔血的不只是那些风里来去的武夫莽汉,我这条命就是赌出来!”
“你且把人盯紧,其他废话休言。”
“是。”
麻袍下属立刻收声,回到队伍里。
众人齐行,很快就来到了东门处,此时正值辰时,轮岗值守的军士们刚换防下来。
东门有特殊规矩,南门正行,北门为后方命关,西门和东门各自梳理大队伍和特殊人群行进,只要有批文和检阅名章就可以直接出入。
所以今日他们的出现也在章法之内。
走在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徐彪定了定神,拿出自己的都尉腰牌。
“押送朝廷布政司出货,开门放行。”
下面的值守卫在卫队长的带领下走上前来,先是客套的和徐彪打了一声招呼,虽然只是个五品都尉,但因为人家有携兵带军的权力,所以还是要笑脸相迎来打点。
“徐大人,还要看一下布政司的签章和文书批示。”
“因为临时计划,所以这些都未携带。”
徐彪摆出一副冷傲的气势,身后的随行官兵均是一言不发,看上去这副模样竟然比奉旨办事的城防军士们还要占理。
“不过自然不会让你们为难,这个是通行令,上面因为这次出行太过仓促所以只下放了此物,你们可认得?”
说着抛出一枚黑金色的令牌。
卫队长看到此物瞬间一个激灵,朝野上下至少三品大员之上才能驾驭此物来彰显身份,通行令也是皇权御下的一份颜面,这种情况下他们可不能犯糊涂。
“开门!”
卫队长赶紧高喊,同时带人撤到一旁。
坐在后面车厢之内的金主面不改色,这样的风浪自己不止一次遇过,因此依旧四平八稳,毫不慌乱。
麻袍队伍和一旁的官兵队列齐齐向外行进,虽然他们此行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神秘,但是周围的轮值卫队没一个人敢过问的。
徐彪这个都尉身份并不够份量。
但是那枚通行令足够保其在京城之中畅行无阻,就算是想要深入皇宫内院只怕也无人敢拦。
毕竟真当此物亮出,不是权臣进谏就是高官过路,所有拦截排查之人也都懂规矩。
京城之外。
苏邝坐在车里,心绪万千。
自己这把年纪了才找到了这一生的巨富和机缘,本来按照祖上家业的安排,要一辈子都只在庐州卖布,但命中的造化让他能在京城当中为真正的大人物办差谋事。
今天只要将这批“货物”安全送走,那么自己即将收获的荣华富贵就是几辈子都享受不完的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排人影。
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他们突然才发现。
周围草木仿佛都在此刻静止,远处拦截的是什么人他们无从知晓,但对方的架势明显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坏了。”
徐彪赶紧勒马下转头向后,一路来到车架旁边。
“苏老板,你带人们先撤回去,绝对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就算是死也要集体自裁,一个活口也不许剩下。”
“徐都尉,这是何意?那些拦路的酒精是谁?”
“别问,别管,我今日怕是难逃一死,这些个卫队是我的亲兵,他们会跟我一起殿后,你们撤回去,隐藏下来,然后再想办法逃出去。”
徐彪面色愈发苍白,手中佩剑已经出鞘一半,沙场血气也从目光之中喷薄而出。
其他的官兵眼见长官如此纷纷拔出武器,面色坚毅,视死如归。
这一趟出行本就是刀口舔血!
安家费已经拿了,同样也无法回头了,所以唯有迎面而上厮杀这一场。
而且他们都看得清楚,堵截在对面的那些人腰间所悬之刀特征明显,武朝裁决杀生利器!勾玄!
这里就是等着他们的修罗场。
苏邝听到徐彪的嘱咐也不再犹豫,大喝一声就带着其他的麻袍之人向后奔逃。
京城之大,只要让他们容身片刻就能混出去,如果一味龟缩掩藏就真的成靶子了。
马蹄声狂乱,草木翻飞飘舞,气氛也骤然紧张起来……
徐彪目送着他们掉头,自己也策马走上前来,拔出腰间的佩剑,看向远处的拦路之人,此刻明知自己难以善终,但依旧爆发出了军伍出身的戾气和跋扈之风。
“拦路的是谁?报上名来,挡军爷我的道,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
“京城重地,尔等当真不知死!”
听着徐彪的高声斥骂,站在不远处的众人才慢慢有了动作,整齐划一的从腰间拔刀而出,寒光一闪,瞬间紧煞起来。
赵寅缓步而来,拿出了一枚金色的腰牌,这是自己身份之证。
在京城重地,此物之名偏恶犹盛。
别管是当官还是行商的,此腰牌一旦出现,那就是滔天倾覆之罪,祸到临头之灾。
“徐彪,你身为五品行军都尉,今日所犯之罪难道不知?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下一刻,赵寅高声呵斥,语气生硬。
“镇武司办差,既见王命,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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