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修仙吧,其实大多数行为作风也与常人无异。吃喝拉撒都是必要的,毕竟现在还是肉体凡胎,还没有成仙呢。都说成了仙人,不食五谷,朝饮坠露,霞餐落英,云游仙山,驾鹤怡然。

真要说什么不同,修仙之人确实是吸收了天地精华之灵气,身体机能超越常人。

但这又与那些江湖上习武之人不同,虽有一些高手也能做出一些堪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之举,但那也只是些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罡气和真气乃身体自内而出,说到底还是属于凡俗之物,与那天地造化的灵气是有本质的差别的。

这些日肖初云皆是在山上修行,偶尔调戏下小师妹,好不快活。至于青伶儿,却没了这个兴致,前几年倒还好,修行时日尚短,还有些人情味,现在性子越发冷淡,如广寒宫的冷清仙子。肖初云知道是她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不想与世俗牵扯太深。调戏她就像是细雪融水,没什么波澜。

小歆月这两天摇着大师兄的手臂撺掇他又去带点好吃的回来,砸吧着嘴到现在还在回味前几日的香甜。肖初云都快被她吵得神经衰弱了,只能拿出作为大师兄的威严,谆谆教导,告诫她修行之人要清心禁欲。

小师妹噘着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就大师兄不行!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此时已是入了秋,丝丝凉意侵入心脾。落叶如那枯败的蝶翼随风而落,遍地暗黄让整个玉德宗更显萧瑟。

忽然,那残叶仿佛受了什么牵引,徐徐而动,如流水般再次起舞。

只见一女子身着素裳,手持细剑翩然而动,剑法精妙,一招一式之间如有生命般。她手中划过一道玄月,一发剑气激荡而出,将眼前的迷乱击的粉碎。随后以剑尖点地,身形持剑倒立,转动之间,遍地残叶被旋风吸引聚集起来,再一眼已是静如处子,负剑而立,待那树叶渐渐汇聚。

刹那间便觉得这山头清明了不少。

“好久不见师妹舞剑了,不错不错。”

“师兄。”

青伶儿微微颔首,眼眸低浅,似是早已知晓有人在一旁偷看。肖初云捡起一枚树叶,双指夹住,手腕一动,树叶便如利器般射出,没入叶堆里,不一会儿见堆里冒出缕缕白烟,随后燃了起来。

利剑入鞘,青伶儿颔首相依。

“师兄,你今日便要下山么?”

”是啊,我修行途中心中有疑,这番下山是为了解我心中之惑。“

肖初云轻吹一口清气,火势骤然变大,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耀着跳动的烈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这番出门,必定与世俗交际颇深,师妹晓你性子,整日玩世不恭的样子,管不住钱,你那点银子怕是早已被你败光,你身无盘缠,师妹予你些银两,你可得省着点花……”

这话说的肖初云老脸一红,自知无力反驳,伸手拿了钱,略清点一下,竟有十多两两白银之多。

“师妹你不会找到师父藏起来的小金库了吧?”

青伶儿轻咳一声,俏脸微红,督促他赶快收了银子。

“师父知你要走,特地取了些银子给你,师妹也存了些私房钱,一并给你了,哪有什么小金库,师兄莫要胡闹。”

“老头儿这么大方?”

肖初云暗自思忖,他哪里知道,这大多的银两可都是眼前这位“仙子富婆”给的,师尊对他的爱不过寥寥二两银子。

“小师妹……”

“小师妹不知此事,若知你要走,这会儿怕又是又哭又闹,也不知你哪点好,她就这般喜欢与你厮混,哎,我这作师姐的,她都不爱与我亲近……”青伶儿自顾自的说话,都没注意把心中话都说出来了,后知后觉间急忙用手捂住嘴,脸上闪过一丝愧意,有点尴尬。

“平日里你要对小师妹好一点,她年纪尚幼,爱玩乃是天性使然,不要作出一副冰冰冷冷的师姐做派让她生畏。”

肖初云见她神色有些郁闷,也理解她的为难,只能好言相劝道,微微一抬手顺便帮她拂去了发丝间的残留的叶梗。

青伶儿点点头,眼睛红红,也有了些许雾气,继续道:

“多回来看看,师父和小师妹,都很想你。”

“哦?师妹你就不想我了?”肖初云一脸坏笑,知道这小妮子脸皮薄。只见青伶儿脸色突然染上一抹红晕,愤愤地刺了他一眼,却慢慢化开,变成一股温柔。“你这人就知道欺负我,明明心里知道我心中所想,还要故意捉弄我。”

“好,师妹不想我,我却会想你的,哦,还有师父和小师妹,我都会想的。”

见他嬉皮笑脸和贼眉鼠眼的模样,青伶儿脸色更红,知道他嘴皮子利索,不再与他说话,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只剩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女子芳香。

殊不知在某一个角落,一老一少正偷偷的看着这,小丫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老头终究还是告诉她了,不过约定只能躲在一旁观看,小丫头这次懂事的同意了,师兄这一走,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她若出去一闹,难舍难分,指不定会出什么档子事。她的小拳头紧紧攥的,手心里是师兄用竹片给她作的口哨,谈不上精致,但她一向很珍惜。

老仙一手拉着林歆月,一手捻着胡子,眼睛虚眯,心里默默思量,半响,终究还是轻笑一声,眼中神采也稍显落寞,拉着一只小手回去了。

路远辙长啊。

肖初云走了,离开了这相熟了十多年的地方。

秋风萧萧,残日远遥,落叶离鸟,清波鸿毛。

丝丝细绾,烛火微喃,繁星漫漫,凄凄难焕。

……

肖初云躺在车厢中,本来在假寐,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透过窗看着夜空,心中复杂难言,没由得感觉有些孤寂,他几次撩起车帘想和车夫聊聊天,但还是放弃了。心中本想清心冷静,却总有根刺扎着他焦躁的心,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折磨得他难受。

为什么?

他乃是修行之人,虽谈不上遇事古波不惊,但心性的磨砺也非常人所为。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山,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烦躁,这般矛盾。

他说不清,也不想说。

夜色朦胧,山形勾勒出轮廓,清冷的月光零零洒洒,马车摇摇晃晃,朦朦胧胧中肖初云突然觉得这副场景他好像见过,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他急忙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那种熟稔之感又没有了。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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