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岭,凉洪山顶浮动的星灵汇入月牙剑光,轻取天沙府三境修士性命的那一刻。
中土清风山,参天石壁下,简朴的木房子里,正提笔的老者心头震颤,呼吸顿时急促,他惊慌失措地看向剧烈晃动的破旧卦盘,不知在低声喃喃自语些什么。
南荒青谷,阴郁林间的深暗处,粗糙石床上大大咧咧躺着的银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睁开眼,望向谷口外的东边天际,咧开嘴角。
散发出超出此方天地气息的神秘灵物,挂在青年的腰间,轻微晃动。
是一块狼头骨模样的面具。
……
泷湾,喻家府邸。
书生笑脸吟吟,恭送两名身着月白袍的绥山修士到大门口。
“两位大人,我想……差不多已经解决了。”
绥山二人回过头,看向这位柔弱书生模样的男子,神情中略带有些钦佩。
东岭的一届平凡书生,在面对修行者时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此度,颇为不凡。
“昨晚安姑娘来了喻家,不论过程如何,但我弟弟最终势必会踏上修行之途,助圣女度过此关,今早既然他们敢踏出喻家的门,即说明有十足的把握应对那两个修行者了。”
喻宏并未在意二者的目光,平静说道。
绥山的二位修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阁下见解并非没有道理,不过就算事态真如你所说,你又怎敢确定你弟弟一届初境能够解决天沙府的修士?”
书生笑了,笑得风轻云淡。
“曾经我还在私塾念书时,便有一位姓柳的姑娘告诉过我,我家三弟天命不凡,并托于我一块羊头骨做的面具转交给三弟,虽不知那件物事有何用处,但如今看来……”
“以凡人之躯斩杀修士,舍他其谁?”
他忽然提了半分音量,有些抑制不住激动。
三公子前途光彩,做哥哥的打从心底便有一份豪气,并且从不收敛。
两位修行者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叨扰了,告辞。”
数息功夫,两道身影向后掠去,直至街道尽头的拐角,书生粗略一看,便知道那是凉洪山的方向。
喻宏在门口驻足了片刻,回身走进屋内。
……
时至正午,几经烈阳烘烤的风,走到哪,总能带起树叶沙沙躁动。野草不肯低头,齐齐摇摆不定,不似镇上的汉子婆娘,正赶路回家吃饭,呼一脸热风,便嚷嚷着留下几句抱怨的话语。
自叶良尘和安姑娘离开后,杨泷便揣着那本《修心》疯了似的跑下山去。那速度,给师父举着木棍追时都不见得有这么快。
三公子把碎裂的长剑安插顾鸣的碑旁,在破旧木屋兜了几圈,又坐了坐,脑海里却是安姑娘消失在视线尽头前的那一抹淡笑。
……着实有些好看。
喻客川近来少有闲暇,对这座东边天下,他倒是少有留恋,与其说是养育,他倒更认为东岭围困了他不少年。
从陈家大门走出,背着把剑跌跌撞撞晃悠了五个年头。
恍惚间,该看的看过了,该赏的也赏了。
虽说活的自由洒脱,但心底始终不是滋味。
先前总觉得人生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像是天底下一个荒诞的大玩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公子双掌合十,躬身一拜。
面前是凉洪寺的一尊佛陀。
喻客川转身三步,抬起脚,跨过门槛。
“施主且慢。”
静候在门侧的凉洪寺住持开口道,攒着一串佛珠的右手,随着难得到来的稀客停下脚步,又往下捻去一颗。
喻客川转过头,见到说话者,他略微躬身,抱拳道:“大师,有何吩咐?”
这些年,凉洪寺的出家人没少替他与杨泷打扫老爷子的破屋子,就连老旧石碑旁的杂草也没落下,几乎都是由面前之人亲自安排,对于这样的大善人,三公子自然不会怠慢分毫。
僧人慢慢摇头,说道:“施主言重,贫僧不过有几句话要替人转达。”
寺庙里的小僧兜兜转转,突然举着个扫帚来前院装模作样,时不时向门口投来好奇的目光,心想着方才山坡顶上的大动静,莫非就是这位面生施主的手笔?
直到被门口站着的住持大师瞥见一眼,小和尚这才慌慌张张拿起扫帚跑开。
闲来无事,喻客川饶有兴致道:“大师但说无妨。”
僧人单手合十,轻声念叨“阿弥陀佛”,随即说道:“今日清晨时刻,有一位女施主特地到访,只为委托这传话一事。”
“曰‘天辰降世,锋芒初露’。”
喻客川略微感到迷惑,蹙眉道:“女施主……?”
“正是。”
僧人轻微点头道:“许是昨夜流星天降,那女施主探破天机,料想喻公子绝非凡人,便说道‘喻公子若是感兴趣,方可去泷湾镇头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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