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百鸟归巢。
百里河滩夜色渐浓,又值深夏,正是蚊子出来觅食的时候。
滩上,最常见的蚊子叫麻蚊子(有的地方叫作花蚊子,也俗称亚洲虎蚊),此外还有三带喙库蚊、骚扰阿蚊。
咬人最疼更痒的就数麻蚊子,个头大,一咬一个包,隔夜不消。只要你不赶它,一咬一管血,拍在掌心红通通渗人。
这麻蚊子多了,能咬死人的。
上一世刘安义在农场上班的时候,有农大老教授曾过来做过科普。据说,这麻蚊子会分泌一种抗凝血的物质,能防止血凝。
打小在滩上长大,刘安义自然知道如何防蚊。
这蚊子嗜水,而鱼类、天虿、青蛙等是蚊子的天敌,可以有效抑制蚊虫的滋生。
只要滩上有芦苇、芦竹、香蒲等挺水植物生长,岸边有柳树、枫扬树、水杉等乔木,深水区有菱角等浮叶植物,下文有菹草等沉水植物生长,就能创造一个自净化功能的优良生态系统。
鱼类等水生动物也喜欢干净的水源。
判断水质好不好,就看水里有没有鱼虾。
就跟后世城里小区一样,喜欢做一些水体景观,只要养鱼,鱼会吃掉蚊子的卵和幼虫。
就这样,刘安义依然被蚊子咬得左打右拍。
蚊子少不等于没有蚊子,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实在撑不住了,干脆下水躲着,既去热又能防蚊。
熬到入夜时分,此时,天高地阔,滩有滩姿,水有水色。月亮也远比上一世看到的清楚。
离开北村多少年,总是忙于生计。什么市区的公园,什么郊区的山野,刘安义都没有多少兴趣。
而省城天上的月亮,除了八月十五,他很少再去凝视。
一方面是环境发生了变化,心绪不再飘向天穹。
另一方面也因为“月亮早已不是故乡明”了:城市的污染,社会的嘈杂,市井的迷茫,生意的庸碌。
现在的这一切,倒让刘安义觉得眼前的这一片滩涂和清静的夜空中,月亮才显得更加明亮。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团鱼也该上岸了,刘安义悄声无息的蹲在那片滩上,瞪大眼珠子,专守那只神物出来。
夏秋季白天鱼得不够,晚上水里气压又通常较低,团鱼是变温动物,它不会自己调节体温,到了晚上就会爬上岸来乘凉风透气捕食。
这畜生贼精。
它白天才不会爬上岸的,它也知道自己的什么时候安全。
北村有人开过玩笑:六七十年代的团鱼,是最幸福的。
那时候,鳖满为“欢”,也不值钱,一分钱两只碗口大的团鱼,没人要。
还有一层原因,迷信呗。正如张懿圆姥姥说过,王八是有灵性的,心静如磐石,体动似流云,千年的王八,没有千年的人。
那时候,胆大男孩子们嘴馋时,趁家里大人不在家,逮了当零食吃:烧一锅水,等待水泛浪,将十几只团鱼猛地倒进开水锅里,迅速盖上锅盖,只听得锅里哗哩哗啦地响,一会就恢复平静。揭开锅盖,团鱼飘了一层,死态百出。捞起把肉撕开,洗净,放一点盐、辣椒面,一大盆的团鱼肉,管饱。
这一两年,改革开放了,胆子大的二道贩子开始过来收货,然后运到安州城去卖了换钱。
守了半个时辰,刘安义终于听见浅滩里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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