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依依死了。

为封印华国最后一只灾魔“荒粮”,作为玄学界唯一真仙境,以魂织网,灵台破碎。

再次睁开眼,她似乎陷在软绵绵的云里。

她嗅到空气里弥漫的酒味。

脖子上传来拉扯感,听见滴滴声里夹杂几句对话:“镊子......蛋白线不够了。”

“医生,出血量剧增,是否叫血库那边加送血源?“

“不用。”

花依依还没动弹,就听见旁边的滴滴声突然急促,下一秒拉出长音,耳边瞬间也听不清了。

花依依薄唇微张,却发现喉间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一股猩甜压在舌底。

砰砰砰,一阵阵电流从心脏的位置袭来。

“心跳恢复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人语气雀跃喊道。

但是下一秒却看见负责手术的医生停下动作,语调冷漠宣布:

“手术失败了。”

只见手术床绿色布帘下,露出一节细弱的脖子,那缝好的狰狞伤口仍汩汩流出鲜血。

年轻护士不明所以,怎么就失败了呢?着急道:“医生,必须追加输血量了!”

医生神色晦暗,却不容置疑道:“我说,已经失败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又补上一句解释:“病人有严重的凝血障碍,再多的血输进去也是于事无补。”

年轻护士不理解,她还想说什么,却见其他人都默契地开始收拾器械。

任由病床上的女孩,一点点流失生机。

护士长扯了扯她,严肃道:“医生还能有错吗?认真做你的事就是了。”

医生瞥了眼死亡已成定局的小孩,转身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对外面的家属,哀痛状道:“抱歉,我尽力了,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门外的瘦弱少妇双目红肿,此刻更仿佛呼吸不上来似地捂住了心口:“这不可能!医生,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四岁啊!”

身边的魁梧妇女是花家的保姆,闻言强打精神,把少妇搀扶去:“太太,我们跟依依道个别吧,不要让她孤零零地躺在里面了。”

看见女儿苍白的脸,秦茹心如死灰,自责得恨不得代替她死去。

“我不是个好妈妈,刘妈,都怪我,居然答应让婆婆请了那所谓的永一观大师!”

她真后悔,小女儿有自闭症,她不应该放她离开视线的,大师却说自己的八字不合适在场,让她避出家门。

结果她回到家,却被告知,女儿失控割伤了脖子!

刘妈自责道:“不,太太,是我辜负了你的嘱咐,没在场看着依依。”

当时老太太一定要她出门买菜,她拗不过,现在想起来悔死了。

花依依正搞不清处境,听见她们的话,心弦一动。

依依?永一观?

这一切莫非和她在地府游荡时,无意间遇见的那只孤魂有关?

那孤魂是冤死,却因为魂魄不齐,无法投胎,很巧又和自己同名,花依依的一缕神识便引黄泉水,以秘法为其养魂。

孤魂心智懵懂,死时才四岁,浑浑噩噩,记忆也破碎。

花依依窥见她今生的家庭,看了直叹好一泡狗血。

其母名叫秦茹,命盘推演本是富贵好命,命里有二女二男,却不知为何,全部死于非命。

秦茹的前半生是无数少女的梦,与丈夫青梅竹马,出嫁前家境殷实。

结婚后夫妻恩爱,婆媳关系融洽。

然而梦终究是编织出来的虚情假意。

丈夫花洋不爱她,娶她不过是因为家族危机,需要资金支持。

为了得到秦家的助力,便极尽温柔地对还在读高中的秦茹展开猛烈攻势。

哄得秦茹不惜放弃学业也要嫁他,花洋如愿凭此稳住了家业。

但花洋另有许诺一生的真爱,在外另安一家。双线操作下,二人有了一个秦茹大女儿同岁的女孩。

被蒙在鼓里的秦茹,却在生下孩子后直接做了全职妈妈,连学业也没有完成。

花依依出生被诊断为“自闭症”,四岁被奶奶找来的永一观道士,以治病为由,割喉放血而死。

花依依死后,她爸花洋和她奶奶王英,劝秦茹收养了聪明健康的私生子。

小三那时是花洋的直属下属,借公务公然上门。一来二回,秦茹将把她当做闺蜜,怜悯她单亲妈妈处境艰难,送钱出力。

秦茹对养子掏心掏肺,没成想他受到了良好教育,却是白眼狼一只。

最后串通秦家政敌伪造关键证据,举报秦家官商勾结,害秦家三个舅舅入狱。

秦家至此一蹶不振,六代积累化为泡影,还背上污名。秦老吐血而亡,秦茹更是双生子流产。

花洋父子却因“大义灭亲”享受美誉。

秦家一倒,丈夫和婆婆便逼秦茹净身出户,让小三登堂入室。

养子凭借吸血秦家获得的人脉与挪用的公款,创建了新公司,成为商界的新贵。

小三女儿则背靠父兄,在娱乐圈混得风声水起,实现梦想,嫁给了心仪的豪门少爷,被宠爱入骨。

花依依一边回忆着,一边任神识飘荡在内窍。看见曾经化为虚无的灵台,如今隐隐有了轮廓。

心中有了猜测,便细细感受那孤魂残留的思绪。

得知她在世时虽然无法回应母亲,一颗赤子之心却唯有期盼她得到幸福的执念。

这执念使得她放弃了往生的机会,自愿成为了花依依修补灵台的基石。

将花依依拉进了这具躯体,是为了改变秦家悲惨的结局,也是为了报答花依依的举手之劳的善意。

眼见那魂魄固执地将自己扒拉住,花依依叹息一声:“你的夙愿,吾答应了。”

那魂魄如纯白的雾一般,将灵台包裹住,一瞬间,轮廓凝实。

离开识海,花依依居高临下看见了“自己”。

“请节哀。”身旁的护士长看着拉成直线的心电图和死白色的小身体,说着就要将花依依盖上白布。

“这不是真的!”秦茹声嘶力竭:“依依,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

似乎她的喊叫起了作用,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徒然起峰,吓了小护士一跳。

雪白床单上的幼女,眼皮轻微颤动一瞬,又归于死寂。

秦茹死死抓住白布,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护士长却只当那是尸体的痉挛反应,和小护士合力挡开秦茹的纠缠。

保姆刘妈也觉得被医生下达死亡定论的人,不可能还活着,劝道:“太太,别看了,人死不能复生。”

医护人员强硬地拉开秦茹,要将尸体送去太平间。

但其实花依依的身体并没有死亡。

只是方才灵台未成型,花依依没有能力修复躯体,任由血流不止也终究是死。

所以选择暂时冻结生机,便造成死亡的假象。

灵台被凝实后,花依依已经可以止住血流,只是此刻需要重新与肉身的融合,几次不得其法。

好在生身母亲一直在“喊魂”,亲缘线加深了她和躯体的联系,终于在要进入太平间的前一刻,完全融合。

一挥手,白布掉在地上,小护士看见底下黑溜溜的大眼睛,吓得直接撒手跌落在地,大叫:“鬼啊!”

被医护人员一路拦着的母亲冲上去,不管是人是鬼,只不顾一切抱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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