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步军营刚刚撤走,就有鞑靼骑兵向我们冲过来了。能看得出,马匹和兵甲都不是晋军的制式。

我们肯定是走不了了。

我刚进前卫营的时候,我的旗队长就跟我说过:“害怕你就大声喊,管用!”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

我跟着同袍一起,喊着军歌,看着鞑靼人飞快地接近。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狂风席卷了阵线,我感受到了骑兵击碎一切的气势。

但我的长枪比我坚定得多,我的枪扎透了骑兵的胸膛,而我自己则被战马掀翻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拔出军刀挥舞,身边的人像稻草一样倒下,我的额头流出鲜血,视线开始模糊,我跌倒又站起来,我的棉甲被砍断了,碍手碍脚,我干脆扯掉了它,我跟一个鞑靼人在雪地里搏斗,刀砍断了,丢了出去,我用头盔砸,用脚踹,从坡上滚到沟里……

当我从沟里爬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捡了把鞑靼人的马刀,又扒了件破烂甲片袄穿上,雪夜里分不清方向,我挑了个喊杀声小的方向,希望离开这片修罗战场。

在路上碰到几个鞑靼兵,他们并未攻击我,肯定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草原牧民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我这扮相比他们还像鞑靼人。

我还碰到几个晋军溃兵,我在他们动手之前及时开口,避免了一场误会,他们有流鹰旅的骑兵,也有夏野守备旅的弓手,我们结伴向战场外侧移动,一直走到天亮,没有遇到其他人。

这时流鹰旅的老哥一拍脑袋:“坏了,咱走到孤山西边来了。”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借助晨曦中的微光,远处浮现出一条灰线,那是鞑靼人的帐篷和营地。

大家赶紧掉头向南,走到天光大亮时,我们终于找到了新的遮蔽物——一个低洼的水塘,旁边有几棵沙柳,一片干枯的茅草。

终于不用担心在草原上被鞑靼人发现了。

只是这片树丛水洼里已经有了主人,四五个鞑靼人从土坡后面跳出来,一下子砍倒了我们最壮实的枪兵,弓手摘箭的功夫胸口就中了一箭,他喘着粗气,射出一箭后仰面栽倒。

我们迅速跟鞑靼人缠斗在一起,远处的鞑靼弓箭手,没有把握避开自己人,于是他把弓背到身后也抄刀冲了过来。

流鹰旅的那个骑兵,把马刀舞地虎虎生风,压住了两个鞑靼人,但有个鞑靼人捡起了大个子的长枪,一下子就戳中了他,他用尽全力把刀掷了出去,然后双手死死抓住了扎在身上的枪杆子。

我一刀劈开眼前的鞑靼人,趁着他们收不回枪的功夫,从侧面杀了上去,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已无所畏惧,有死而已!

我挥刀,再挥刀,仿佛有无尽的气力,我砍断了敌人的刀,砍破了敌人的甲,削断了敌人的脖子和大腿,一直杀到满身是血,最后两个鞑靼人向远处逃去,我转头看,同行的战友还有两个能喘气,一个腿瘸了,一个正抱着自己的手,好像是手指头齐根断了。

我问那抱着手的老兄,“你行不行?”他说还死不了,还能走。另一个一只脚站起来,大吼一声,眼睛通红地看着我,我鼻子有点酸,说,“我背着你,咱一块走!”

我粗略地上翻了翻地上几个人的兜,流鹰旅的老哥身上有两块米饼,鞑靼人身上有一袋子马奶酒和两个空水袋。瘸腿老哥把刀丢下,捡了把好弓,拄着一点一点往前挪。

断指的老哥突然用刀指着茅草丛,大喊一声:出来!

我立马窜过去,边跑边抽刀,等我跑到近前,有个女人从草丛里站起来了。

她是个特征明显的鞑靼少女,穿着鲜艳的裙子,胸前挂着金银饰品,眼睛大,脸颊较瘦,皮肤略白,鼻梁高挑,看得出,她很害怕,牙齿还在打颤。

“这不是个普通人”,我跟断指老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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