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却在刚刚咳血时沾染了一点血色,嫣红湿润,浅笑时格外引人瞩目。
海泽尔目不转睛盯着她唇角没有擦净的一点血。
“不要理会他们,保护好你自己。这间屋子里最有价值的宝贝是你,我无价的作家小姐。”她低声说。
“谢谢你亲爱的,你的嘴可真甜。”沈眠不为所动,面上的笑容没有分毫动摇,“或许你可以为保护你的无价之宝做出一些努力,譬如告诉她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泽尔垂下眼,视线从她染血的唇滑落到她苍白纤细的脖颈。
肤白胜雪,光滑细腻,如此柔软而脆弱,稍加用力就会被折断。只需要一个意外闯入的陌生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施展暴行,就能永远葬送她最好的朋友,泯灭那些瑰丽奇妙的思想,毁掉她珍惜的玫瑰……
哪怕仅仅只是想到这种事有可能发生,海泽尔就要愤怒起来了。
如果可以,她会选择教给沈眠一些稳定的魔法,在这个能够掌控魔力者才是少数的国家里,能够使用魔法,已经足够在任何体型的普通人面前自保。
但很不幸的是,她才华横溢的朋友也并非在方方面面都是如此出彩。天妒英才,仿佛上帝不能容人,希望她脆弱易折,沈眠不仅有着一副身患遗传病、终年孱弱的身体,而且也没有任何魔法天赋。
她感受不到魔力,自然也无法使用魔法。
海泽尔无法要求她自保,这对沈眠而言就是苛求。可她又希望对方能自保,即便沈眠自己都早已把生死看淡,她也自私地不愿失去这个朋友——
不然她为何要答应替对方跑腿卖书,却只有过一次真正的售卖,往后便总是把那些书都私自藏起来,掏空自己的积蓄带着所谓卖书的钱回家,而后告诉沈眠:
你的书卖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那些书飞快销售一空,还有人为了求到一本,愿意出三倍的价钱购买。
沈眠听到她的描述后会弯着眼睛笑起来:“亲爱的,你没有那样做,对吧?”
“当然。”海泽尔面不改色地承诺,“我遵照你的要求,用最低价卖出了它们——给所有愿意驻足的人阅读它们的机会。”
“给所有愿意驻足的人阅读它们的机会。”沈眠快乐地重复了一遍这句她对海泽尔强调过无数次的话,给了海泽尔一个深深的拥抱。
她的身体不好,体温也偏凉,海泽尔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因一个简单的拥抱而沸腾起来,幸福得无以复加。
她撒谎骗了沈眠,可她只想想要沈眠开心,那又有什么错呢?她是对方最忠诚的读者,永远会为对方满溢生命力的文字与富有想象力的思想驻足,永远会给予对方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而不是粗鲁地草草翻阅两下,就把对方费劲心血写出的美丽文字丢在地上,说这些废纸有什么用,比不上柴火耐烧,也换不来一块面包。
有时作为起义军领袖的海泽尔,会感到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民众似乎是脱节的。
或许这才是她否定副首领乌姆布里尔·夏普提议的真正原因,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并不只是局限于应对女王伊蒂丝·爱德华兹的准备。
还有接手权力,主导这个国家未来的准备。
只领导革命,而不考虑后果,才是真正不负责任的暴徒,甚至比不上伊蒂丝这个铁血暴君。
如果要做,海泽尔一定要比伊蒂丝做得更好。
可她尚且未能找到那条通路。
她站在愚昧面前,不知应该将其引领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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