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公,你在哪里?”唐婉连番传讯,杏公并无应答。她仔细寻找,发现下游数十米处,杏公面朝下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唐婉连忙御水急游过去,抱住杏公身躯翻转过来,视线所及,如遭雷殛,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只见杏公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左眼紧闭,右眼眶一个血洞,眼球竟是被那伯奇鸟啄了去。
唐婉泪如雨下,顾不上擦拭,全力运转润泽术救治杏公。
“浅溪子,莫白费工夫了。”
不知何时,杏公艰难抬起左眼眼皮,目光中满是哀伤与不舍。他一边微弱呼吸,一边磕磕绊绊说道:“老朽被伤了本源,又连施禁法,已是油尽灯枯。”
“你速速逃命去罢......”杏公强撑着说完这句,嘴唇翕动,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抬起手来,似乎想抚摸唐婉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失去了力气,软软垂下,失去神彩的左眼和空洞的右眼仍盯着唐婉的方向,身体却再无气息。
“杏公......”
唐婉强忍悲痛,伸手为他合上了双眼。这半年来,与杏公相处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涌上心头,如此敦厚长者,如师如父如友,就此撒手而去,她陡然感到一阵茫然。
罢了,累了,反正也逃不掉了,干脆等死吧。
唐婉心如死灰,放弃了挣扎,死期将至,她反倒坦然了。只是想到爹爹从此孑然一身,不由悲从中来。
赤日当空,横江江面波光粼粼。一道阳光折射入水,斜斜照射在杏公失去生机的躯体上,他的躯体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枯枝朽木一样的质地,在江水冲刷下寸寸凋零,最终化作一枚婴儿拳头大小黄褐色杏核,静静地沉入江底。
“这就是杏公的本源残余!杏公还没死,至少没死透!”巨大的惊喜充盈唐婉全身,她欣喜若狂地捡起杏核,紧紧地攥在手中,掌心传来粗粝的触感,让她真实地笃定,希望尚未破灭,还有一线生机。
杏公一息尚存,绝不能坐以待毙!
狗贼淳于雄想要我们死,本小姐偏不如他的意。
转机之下,唐婉斗志昂扬,大脑飞速运转,狂热与冷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身上奇迹般地达成了平衡。
对了!此处是横江,是休宁水域,是本水君的主场。此刻,我手中战力,还有......
一头狂野的白毛巨兽浮上心头,唐婉心如电转,当即灵性震颤,在识海中拨动神秘的召唤契约:“参水猿,速来救驾!”
可惜参水猿不在附近水域,唐婉感应不到它的踪迹,留在原地等待它前来汇合自然是愚蠢的选择,还是先拉开距离再说。
唐婉当即运转凌波诀,在水中继续往横江上游逃窜,偶尔回头一瞥,伯奇鸟仍如吊靴鬼一般阴魂不散。
不对!不能再往上游逃了。
唐婉忽然醒悟,只要伯奇鸟窥视在侧,淳于雄就能时刻掌握她的位置,而此时水君庙的挪移权限已落入他手,要是自己继续游到接近横江两侧水君庙的位置,他突施挪移,自己岂不是送上门去找死。
此路不通,须另寻他法。唐婉毫不气馁,既然够不着余真人,那就找岳府君或者袁老帮忙。
嗯,有个细节要警惕,淳于雄代理休宁正神是得到岳府君首肯了的,找他还不一定好使,而袁老是温夫人挚友,还是找袁老更保险。
唐婉调转方向,一边往下游急游,一边权衡利弊,终于决定先联系袁老,同时心中暗自祈祷,袁老一定不要在闭关啊。
“浅溪子道友,找老夫何事啊?”观山印中传来袁老熟悉的声音,如同天籁。
唐婉当即用最简练的语言将目前处境描述一遍,希望袁老能出手相助。袁老听闻杏公遭遇不测,出离愤怒,大骂淳于雄歹毒,立刻表示要挪移过来帮忙。
不愧是温夫人挚友,袁老真是仗义。唐婉心头一暖,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很快观山印中又传来袁老充满愤怒和无奈的声音:“休宁地界所有水君庙宇的挪移权限都被禁用了,老朽无法直接传送过来。”
唐婉心中一沉,暗叹淳于雄还真是机关算尽。
袁老继续传音道:“你速去屯溪,然后尽量往歙休边界跑,老朽传送到歙县最近的山神庙,再以遁法赶来援手。”
“好!”唐婉答应一声,瞟一眼水面上空的伯劳鸟,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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