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公主呢?天下要你是你才是,而今这掌权天下的人,需要万金之躯的公主当个棋子,公主可以说不吗?可以反对吗?不能。受天下供养的公主,就该为了天下而死。一直让凤元贞如鲠在喉的是这天下到底是谁。是天子?是黎民?还是这万里山河。
她如此,晏淮殷如此。
二人在摘星阁陪了晏淮殷许久直到天色深重才离去。
柳兰若撤走了守在摘星楼外围的人,留下一二心腹继续留守。
一夜无事。一夜大雪,在晨光熹微的时候终于晴了。晏淮殷昏睡了多个时辰,今晨醒来,只觉得脑袋发胀。除此外便无其它症状。倒是听竹忙前忙后,为她准备许多吃食。可奈何晏淮殷没有多少胃口。看得听竹十分伤心。
这不自个儿抹着泪儿,道:“我就离您一会儿没见,您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这不吃不喝的。可怎么办。”
说着就要将晏淮殷的消息传给靖北王妃。这哪里行,晏淮殷呵斥道:“我本无事,就是昨天穿的单薄了些,引得旧伤复发。这是什么大事儿吗?你要是连这都要告诉王妃,岂不是白惹得她伤心一场。”
听竹是靖北王妃亲自给晏淮殷挑选的近侍,再加着晏淮殷一向对这个小姑娘宽容。刚才那一声呵斥,平日里一向骄纵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于是连连啜泣道:“我曾向王妃娘娘发誓忠于她的。”
看着可怜的小姑娘泣不成声,晏淮殷心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母亲和我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听竹泪眼朦胧的看着晏淮殷委屈道:“自然是您。”
晏淮殷起身至铜镜前,道:“既然你分得清楚谁才是你的主人,那现在就来伺候我更衣。”
又言:“不许对王妃娘娘说任何事情。不然我就让兰溪拔了你的舌头。”晏淮殷故意恐吓到。
小听竹,硬气道:“那您以后就有一个哑巴丫鬟了。恭喜您清净了。”
这小丫鬟真是气人。穿好衣服后,晏淮殷才想起来,问问昨日延陵英祭奠师父的事情。
道:“昨日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照您的吩咐,带着沈公子从后山上的水晶顶,去祭拜的。”
晏淮瑾若有所思道:“他…?”
“那沈公子,在大雪处站了个把时辰。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具体的一些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应该和沈大人说了好多话吧。离开的时候我看他眼角泛红,像是哭过一般。”
“还有呢?”晏淮殷追问。
“哦,那沈公子离开时说,他答应了别人什么事儿,要暂时离开长安,事情紧急就不同您告别了,让您勿念。”
也是,他答应了要去治好东方逐月,这会儿应该是去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熹微之毒发作一次,总得几日调养,之后半月以来晏淮殷不曾离开过摘星楼,门中之事,大多是各星主自己做主了。
延陵英去了云西。自家兄弟们也都忙于差事,这会儿倒是剩下晏淮殷是个无事闲人。
忽然听竹从门外而来,道:“云西世子来探望您。您可要见。”
晏淮殷不知打东方既白为何突然拜访,但是人家既然上门了也不好让人吃闭门羹,遂让听竹请来这里。
东方既白曾来过几次天门的所在地,但都是在公廨,这摘星楼他倒是从未来过。
只听听竹道:“世子从这里进去便是了大人还吩咐了我别的事情,我就送您到这里。”
东方既白谢过听竹,转身往摘星楼后院而去。
一进去就看到晏淮殷在院中剪花枝。今日天气晴好,虽然是冬日,但是这院中的腊梅花开得正好。
可以现下毕竟是冬日室外还是冷的。东方既白凑到跟前,道:“听说你病了,我来探病。”
自十年前东方既白离开长安返回云西,晏淮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这位少时的朋友了。东方既白有一张漂亮的面孔但这漂亮与女孩子的不同,热烈而又坚毅,好像眼前这一株株凌寒独自开的腊梅花一般。
晏淮殷忽然笑了,但是这一笑倒惹得东方既白不好意思了。
道:“你这么看着我。莫非觉得我人比花美?”
晏淮殷将刚刚从枝头剪下来的枝条插入早已经准备好的瓶中。
道:“你还真敢想?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人里边就数你厚脸皮。”
想当年,他们还非常的年少,东方既白与母亲一同参加翎凰长公主的宴会,在凤凰山庄初见晏淮殷,简直惊为天人。世家子弟见惯了桃红柳绿,名门淑女。可偏偏没有见过出尘脱俗的“小道士”。说来也是巧了,跟随师父在外修行的晏淮殷,到日子回家探亲。在山上修行随心随性,遵循个道法自然,一身道袍便回了家。
可想而知,靖北王嫡女穿着一身道袍出现在名流贵胄聚集的宴会上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没有华服与金玉钗环,她那么坦然,似乎眼前烈火着锦一般富贵荣华与她没有关系一样。
她身上那件再平常不过的白青色道袍,在她身上出尘绝俗,恍若那世外之人。
靖北王与翎凰公主一句“我的儿,你回来了。”让所有人看到了,这个与这场宴会“格格不入”的少年。
也就是那一眼,东方既白从此再也倾心过其他人。
当场就嚷嚷着要娶她。惹得那会儿刚刚来到长安的云西王妃立刻威胁他要抽他鞭子,这才闭嘴。好在云西王妃和靖北王妃是故交,两家人不过当做小儿之语罢了。
后来他们一处在泰安宫求学,东方既白放肆的话倒是再也没有说过。但是曾经的小儿之语,他却从未忘记。
东方既白催促到:“你不是生病了,还在这儿吹风是不想好了吧。”他说着夺过晏淮殷手中的花瓶,抱在怀里。拉着晏淮殷往室内走去。
背后晴空起风,吹落了一地的梅花。
室内温暖如春,前几日放在屋内半开放的梅花今日竟然都绽放了。晏淮殷接过东方既白手中的花瓶将瓶子放在书案上。
背后的人忽然轻声道:“父王命我立刻返回灵鹫城。”
原本背身而立的晏淮殷转过身来:“那你不应该再耽搁了。叫人捎信儿来便可,又何苦亲自上天门来。”
东方既白没有了往日那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神情严肃:“五年来天门的人一直都在灵鹫城,我不是不知道,是装作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可你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是呀!云西王的桃花面可不比天门差。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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