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鱼白,故人入梦来。
迎着清晨阳光,方呈打开窗户,眼神怔怔望着天边升起的太阳,圆润的小脸蛋上两眼朦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昨夜他又梦见了那个人。在梦里,那人负手而立,站在远方注视着他,方呈看不清这人的样貌,每次出现,那人脸边周围总是浮现出一团水雾。只记得那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华丽,特别是腰间一枚红绳紫色玉佩,格外引人注目。
整定好思绪,方呈收回目光,小巧的身材腾挪转身,蹦下床去。
穿戴好今日外出务工需要的行装,方呈抱起门边立着的木盆,在水缸内舀了瓢水倒入木盆里,一双小手直接探进盆里,捧起凉水往脸上拍打起来。
水波荡漾,待粼粼水光平静,浮现出少年稚嫩的面孔。
方呈今年九岁,按村里的习俗,这个年龄应该需要前往镇上的私塾研学,学业有成后报考功名,但方呈自幼没了母亲,父亲又常年在外务工,每月通过镇上的驿站寄的都是些补贴家用的物品,没有钱财的来往,导致方呈付不起私塾的费用,自己能吃饱肚子,就非常不错了。
村里面有位药铺郎中看这小家伙的处境如此不堪,着实不忍心,以自己在村行医数十年的身份做担保,替方呈这个外人在药铺谋了个上山采药的生计,让其有份微薄的收入,不至于吃了这顿没下顿。
随便煮了点野菜佐汤,方呈囫囵几口,感觉到饭饱,稍做收拾便背起草筐,拿着锄头踏出门去。
推推开屋门,方呈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葱郁的绿林映入眼帘,树木挺拔枝叶繁茂,天边,几朵云彩悠然漂浮,被朝阳的光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方呈的家没有和其他村里人一样坐落在山脚下,而是住在半山腰上。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情况,方呈起初有些疑惑,怎么会住在这么偏僻旮旯地方,后来在与药铺郎中沟通中才知道,早年他父母是在外面逃难逃到村子里,身上的钱财买不起村里的地皮,在村长那里软磨硬泡,终于把半山腰这个用来储存过冬木材的伙柴房给盘了下来,才有了现在这个落脚地。
顺着婉转的山道远眺,山脚下的村子正飘起袅袅炊烟,细耳聆听,仿佛能听到村里妇女木棒打衣的敲打声。
昨天方呈下山的时候,药铺老板告诉方呈,最近镇上李员外的长子感染了风寒,务必去采几株名为红袖花的草药回来,最好是带晨露的,这种红袖花入药起来绝对要比普通红袖花的药性要强上好几倍。
想起离开药铺前老板再三强调的语气,猛吸一口新鲜空气,方呈不再停留,两步并三步往山里赶去。
沿着山道向北赶了五里路,少年停下有些发胀的脚步,微微喘着粗气,目光注视在一处背阳坡前。
在阳光无法照射到坡斜面上,一片红色花骨格外显眼的簇立在绿地中,在花蕾与花瓣间,或多或少的露珠正涟漪其中,好似随时都会脱落。
“这应该就是红袖花了吧。”方呈心中回想起药铺老板所描述的红袖花外形特征,再三比对确定无疑后,拿起锄头,围着草药四周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采药起来。
约莫一盏茶时间,一株草药顺利装入方呈草筐内,接着第二株,第三株…少年的草筐逐渐被一抹红色覆盖。
感受到草筐带来的重量,方呈完成最后一株的采摘,将每天与他相伴的得力功臣——锄头别在腰间,踏着欢快的步伐走向山下。
该说不说,这个上山采药的生计,还真适合方呈,他家所住的位置刚好在村子与采药地点的中间地带,一来二去,要比村里山上采药的人,省下不小脚力。真要说美中不足,可能就是方呈这还瘦小的体型,没办法背起大人背的那种草筐,在每次采药送药的份量上,都比不上村里那些成年男子。
对此方呈也没想太多,过几年他再大几岁,身板再稍稍长高点,肯定能背得起,到时候再加上这独天一份的地理优势,那再干起活儿来,肯定事半功倍嘛!
一想到这里,少年的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加飞快起来,顺着山道,一溜烟地跑向村子里。
村口,破旧的木道门边,有一座石碑插立在旁。
石碑有差不多八十公分高,边角早已被风雨打磨的光滑无比,但碑面笔劲锋利的“金印”二字,无时无刻不在显露着它的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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