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静的花海随亓安的踏入躁动起来,才见这白茫茫的一片,竟是盘踞的蛇骨,直直插进岩石泛着森冷的光。

莹白的灵力缀在骨尖,躁动时进不去也逃不开的模样,打远瞧着到像是片无风自动的花海。

每近一步,莹白的灵力染上了绿,亓安将自身的灵力覆到蛇骨上,也将蛇骨浸染。

“师父……你的头发。”亓安低头看着盘腿坐在蛇骨中心的男人,低声嗫嚅。

男人灰色衣袍上伏了几只青色的幻蛾,三支蛇骨被磨的光滑明润,簪在发间,墨发中可见几缕白发交织其中。

盘腿坐在男人对面时,男人感受到亓安的气息靠近,一道暗哑的男声落下:“主人。”

亓安身形有片刻怔愣,抚了抚皱起的衣袍,苦笑道:“师父该唤我亓安。”

男人眼睛如枯井,空洞的注视着眼前,并没有对亓安的动作和言语做出任何反应。

“师父,我此次下山寻回了水清师兄,可惜我还没有办法让亓水清堂堂正正的回到山门。他还是同从前一样,见不得玄门人肆意猎杀妖族,我想师兄他肯定会是个很好的执掌人。可如今……”亓安手攀上玄机真人垂下的头发,捻起一缕白发,灵力环绕间便覆上黑色。

捻起一缕,又放下。

“师父会怪我吗?将你变成这样不人不妖的模样,把续妖兽性命的符丹用在你身上。”

亓安突然嗤笑出声,自己炼的符丹还不能让玄机真人获得过多的意识,只能用傀儡符简单的操纵,竟然还在期待得到回应。

直至不见一丝白发,亓安才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碎裂的门玉,在玄机真人眼前晃了晃,道:“师父看,我不仅用傀儡符操控你将门玉传给我,现在还把门玉摔碎了。要是师父你还活着,不得把我挂在山门殿前,暴晒个七天七夜。”

欠兮兮的语气越发哽咽。

几月前初雪将至,玄门第一山门执掌人只身前往妖城地界,本是与垄城妖主商议模糊玄妖地界的规矩,妖族设法牵制本族不残害人界,玄门人便改了见妖见猎的规矩。

带着好消息回三清山时雪已经化了,只同亓安说了一句成了,便匆匆去寻副峰的长老们商议此事。

亓安在主峰等了玄机真人一夜,从白天到黑夜,有再多的话也该说尽了,实在等不住了,起身去副峰寻玄机真人。

副峰无一盏灯,隐在朦胧的天光里找遍了三座副峰,并无玄机真人的踪迹,也不见副峰长老踪迹。

亓安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想,便往玄机真人最喜看日升的玉台去。

鬼使神差的从女神峰脚绕路往上走,便在峰脚,见到满身血污的玄机真人躺倒在松林中。墨发散落,双目紧闭,白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不复存在,惨白的脸上血迹斑斑。

脖颈上利齿咬噬的血洞已经干涸,衣袍尽上是利爪撕碎的痕迹,亓安踉跄的跑上前探查气息,指尖触碰玄机的脖颈时,所触之处比亓安发抖的手更加冰冷。

亓安想大声喊叫,喊人来救救师父,想大声嚎哭,可喉间似堵着千斤棉花,只能艰难的呜咽,无法出声。

跪匐在玄机真人身边,拼命的朝冰冷的尸身输送灵力,见灵力并未输送进去,幽绿的灵力反而朝尸身四周散去,亓安才惊惧的发觉玄机真人的内丹被剖去,更是疯了般输送灵力,直至力竭。

亓安抱着僵冷的尸身枯坐许久,脑海中思绪翻涌万千,浑身难以遏止的颤抖,直到晨光铺在亓玄机毫无血色的脸上才回过神。

冷静下来的亓安,知道师父的死讯绝对不可以被知晓。

不说妖兽根本不可能伤到师父半分,再者说妖兽并没有剖丹的本事。

剖丹的人修为比亓安高太多,身上除了兽爪的痕迹,并无其他伤痕。亓安只艰难寻得一丝蛛迹,从那血里飘出奇怪的苦涩味,尝了伤口的血,只能排除那不是毒,仍不知是什么。

那么,现下最重要的是藏住玄真长老死去的事实。尸身的伤都指向妖兽所为,如此一来,真正的凶手便高枕无忧。

而玄机长老刚从垄城回三清山,便陨于三清山中。这无疑会挑起玄妖两界的矛盾,原本地界清晰还能表明维持和平,若是挑起二者战事,伤亡不可预估。

如此一来,师父的死就会变成为挑起玄妖战事的一个由头,亓安不允许这种场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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