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阁下以前是姜国人?”
“不错。”
昏黄的烛光闪烁,换了衣裳的老人端起茶壶,给去尘三人斟了三盏茶。
这个在丛林里被追杀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只传言中会写字的猢狲的主人,老李头。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想当初我也算出自簪缨世家,祖上更是出过封侯拜相的人物!”
“就说我年轻那会儿,饱读诗书,平洲人都称我是琉璃公子,赞我……”
三尺布衣之下的过往揭开,老头儿神采飞扬,说得唾沫横飞。
李爰爰听得入神,小手撑着脑袋,不解地问自家师父:“簪缨是什么?能吃吗?”
去尘眯眼思索了一会,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老李头便替他答了。
“簪缨是显贵的意思,就是说出身好,祖上都是当大官的。”
“嗷。”李爰爰点头,心里思量着她自己究竟算什么出身。
爷爷好像说过自己是护国大将军,那算大官么?
可她好像从来没听爷爷说过这个词,那可能就不是吧。
念及自己那么厉害的爷爷都不是簪缨,李爰爰看向老李头的目光一下子多了几分崇拜。
她真诚道:“伯伯,你好厉害。”
夸得老李头十分受用,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
吹嘘的话还在脑中酝酿,坐在另一边的怀明一开口就直刀子:“你年轻时候那么厉害,怎么现在窝在这小山镇里?”
“没去当你那个什么将,什么相?”
疑惑的表情发自内心,澄澈的眼神不带一丝杂质,诚挚地把老李头挺直的脊背都给“打动”了,一下子佝偻起来,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
“你问为什么?”
他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透过茶中的倒影,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过往。
“大昭国南下灭姜,咱们这些亡国之民,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
“国都没了,还谈什么封侯拜相。”
语气是平淡的,甚至还带着些许轻嘲。
一城一国的覆灭说起来只有一句话,但各中滋味都被好好地封存在人的记忆里,在老李头半跛的腿上刻骨铭心。
百多年前大秦覆灭,九州大地分裂成大大小小十三国,自那时起,流离失所的悲痛就成了群雄逐鹿环境下的一种常态。
即便如今只剩下大昭、大陈、西邑三国,边境之地也依旧是民力雕敝,人不聊生。
去尘喝了一口茶,不知道是这天下太苦,还是这茶太苦,苦的他一时接不上话,只得沉默地又抿了一口。
他看一旁的怀明还要张嘴,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赶紧把空杯子怼在了他嘴上。
杯沿磕在怀明的门牙上,被他生猛地啃了半片瓷下来。
去尘(ΩДΩ):“……”这是铁嘴啊?
这番动静把老李头从感怀中唤了回来。
他回过神,抱歉地对着去尘笑了笑:“哎,怪我,好端端的,跟恩人你说这些做什么。”
“无妨。”去尘摇头,“出手不过偶然,恩人之名实在愧不敢当,老李头家唤我去尘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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