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夕阳幸自西山外,一抹斜红不肯无。
灿金色的余晖洒在村口打盹的老狗身上,顽皮地挠了挠它的痒痒,让它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把光辉摁在身下,换个姿势继续睡了。
去尘带着爰爰和怀明往那食客所指的方向去,打算亲眼瞧瞧那个神奇的猢狲。
小镇惬意,孩童嬉戏,逐鸡追鸭,从东头一路跑到西头,气儿都还没喘匀,又忙着去逮草里的小虫。
一个小男孩远远望着他们,待人走到近,他突然窜到去尘跟前。
舌头舔了舔刚掉的门牙桩子,男孩不好意思地伸出一个拳头,扭捏地将手里刚抓到的小虫子递给李爰爰。
“给我的?”爰爰从去尘身后探出头来,眨着眼睛问。
男孩脸色爆红,闷闷“嗯”一声,把虫子往她手里一塞,逃也似得跑了。
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突然出现在小镇里的粉团子,像是篱笆里盛放的灼灼芍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去尘歪头看了看自家的小徒弟,摸着下巴调侃道:“这么看我们家爰爰确实挺好看的,是个美人坯子。”
怀明没这脑筋,手臂环抱,不解地耸着肩膀:“长得好看顶什么用,难不成打架的时候能把人美死?”
喏,这就是木头,妥妥的反面教材。
几人沿着土墙走了一路,终于在尽头看到了那棵歪脖子树。
树下的老屋虽然有些年头,但并不破旧,两面绘着兰花的灯笼挂在两侧,门扉处都刷了红漆,过得体面,瞧着倒是比镇子上大部分人家都富裕。
去尘上前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家里好像没人?”
“你们找老李头啊?”隔壁在门口摘菜的大爷见他们在门口徘徊,好心说了两句:“他今儿一早就往山里头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哩。”
“多谢老人家提醒。”
“哎。”老人家忙忙摆手:“一句话的事,这么客气作甚。”
端起菜篮子,老大爷忧心忡忡地望向深山,暗自嘀咕:“说起来太阳都下山了,这老李头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突然,远山枝叶急颤,众鸟惊飞,寒鸦齐鸣。
“不妙!”
去尘凝眸一观,匆匆对老大爷道别,捞起爰爰便冲着那闹处奔去。
小丫头被夹在臂弯吃灰尘,怀明连吃灰的资格都没有,两步才跨出去,面前已经没人师徒二人的影子,气得直跺脚。
“你别光捞她啊!也捞捞我啊!”
跑那么快,谁追得上啊?
一路疾行,去尘如风掠野,在树林中快速穿行。
天幕将落,黑沉沉的一片压下,墨色欺身,压根儿分不清你我。林深处的危险环伺,胸腔中的惶恐在寂静里响若雷霆,李爰爰闭着眼睛,小心地缩在去尘宽大的袖子下。
越过崖间松枝,去尘将面前的树荫拨开,便见山涧深处,有一座巨大的怒目金刚像。
这山林里居然有这么大一座佛像,还是会动的!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李爰爰连害怕都忘了,吃惊地张大嘴巴。
只见那金刚像手执金刚杵,杵尖雷霆汇聚,正对着一个身穿神色大褂的老人,随时准备凿穿老人的躯体。
“救命啊!”
老人吓得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瞳孔放大,泪水和汗水和在一起,跟着身下的一摊黄色一起流在一地碎石上。
“求求你了!”他的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道:“求你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怒目金刚恍若未闻,手中的金刚杵刚刚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
关键时刻,去尘拿出一枚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诀通气海,灵兮通神,万雷天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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