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这样一种人,就像一缕清朗的山风。他存在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等到那人走后,世界却不一样了。

陈云一直觉得,廖风便是这样的人。

很小的时候,他便与廖风认识了。那时廖家刚搬到陈家村来,听说是外地来的猎户,大家都很想见识见识,村里一时热闹非凡。

樵夫老汉是和廖家夫妇聊得最合拍的,自然,两家很快成了朋友。虽然住的并不近,但两家孩子总是一起到处乱跑。

廖风是村里的孩子王,他比陈云没大上几个月,却总是那样老成,对待大家都很耐心。

只有一起玩闹,一起闯祸时才像个孩子,那时两人最喜欢在泥地里溅水,在小荷塘里抓虾,拔枯藤编草帓,草垛旁捉迷藏。

无忧无虑的日子,像是山间的一只鸟,像是天边的一片云。

当然,少不了被老父寻来,拿着干竹枝一顿打。

想到这儿,陈云失笑,又摇摇头,加快赶路。

两人一起村里闹腾,又一起学习识字算术。廖风识字后,却好似什么都知道,嘴里的道理总是讲不完,那时自己的算术,却总需要他教。

但事情却在下大雪的那一年急转直下。

“……”

那一年,自己被父亲接回家中,廖风的父母也把廖风送来,听父亲说,廖风父母是要冒险去山上打猎。

那时自己并不知道这场大雪的恶劣,只知道父母不敢点火,不让自己闹腾。自己不听,玩闹依旧,廖风却总是沉默,不和自己玩。

原本还高兴廖风前来的自己,很快郁郁不乐,独自生着闷气。那时自己多么懵懂,多么愚蠢啊。

等到懂得事情,明白少年的父母已经离去,自己却还没来得及说句抱歉,又被父亲赶去武堂修持了。

廖风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武堂了。

“……”

陈云摇了摇头,沉默不言。

在武堂的这些年来,两人见少离多,只有过年时才能见一面。

后来自己将选入武堂,很久都没有回家,只是写了很多信。最后一次见面,却是两年前了。

猎户少年依旧是那般老成,只是多了很多耐心,很多平和。

两人叙旧,门口点起鞭炮,升起滚滚浓烟,混杂着月色,看不清猎户少年的脸。

那时自己有些伤感,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安慰的话堵在心中,这个和他一般大,和他一同长大的猎户少年,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从没有变。

“呼……”

陈云仰起头,小烟山朦朦胧胧,已经不远了。

往事翻涌如潮水一般袭来,昨日师父陈虎功在训练完后,便把自己叫到一旁的屋子,给了一封信。

那是钱安的信。

钱安以前也在武堂修持,自己和他也是好友,便请他照顾猎户少年。

如今来信,却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自己疑惑,打开信,终于知道事情原委。

少年死了。

没有尸体,但是有一头硕大的熊尸,那是灵胎初期的妖怪。普通人遇到,哪怕是像少年那样的猎户,也是绝难逃脱。

信中交代了这两年钱安对猎户少年的暗中关注,也写了此事的疑点,比如那妖熊不知为谁所杀,少年的尸骨又在何处?

但这些都再难触动陈云。

廖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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