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摊开手,掌中窜出一团火苗,老者的肯定回答总算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他依着座椅靠背躺了下去。

“这么说,很快我们就可以不用看城里人的脸色了,税收,经营许可,甚至是后代的教育,我们想要的公平,马上就可以实现了。”

“是的,你可以去落实你的计划,而我也完成了自己的研究,我们彼此都收获了自己想要的。”

“那块雕像听干活的人说,藏在教会地窖的最深处密室,这玩意有那么重要吗?”

“这是最关键的部分,如果我的研究没有错的话,这东西是一种法术媒介,可以链接某个古老世界。”

老者看向了那黑色雕像,那雕刻的,分明是一名被蛇缠绕的女子,那女子像是在张口嚎叫,表情恐怖至极。

“老大,亚诺正四处找你。”外头的门卫走了进来。

老者笑了笑,“知道我为啥没有孩子吗?这就是原因,快去吧,儿子总能带来些麻烦。”

————

弗兰走进来的时候,亚诺已经在自己书房等着了。

一见弗兰,亚诺就激动地站起身来,“你疯了吗!教会的东西你也敢派人去偷!我真不明白,那么多生意,咱们有沦落到这种地步?得靠盗窃宗教物品维持生计?”

弗兰看着亚诺,缓缓张口道:“我就知道,奥里克的嘴巴没那么严实。”

“这你倒是错怪那个混蛋了,我可是把他揍掉几颗牙齿,他才肯松口的。”

“你......”弗兰刚想指责些什么,却又吐了口气,“你犯不着来质问我做这些事的原因,除了为了我们还能是什么?”

“好吧,就算你想干一票大的,难道你没想过后果吗?偷贵族,偷商行都行,那可是神圣教会啊!小孩子都知道,整个帝国,连带着那些个王国,还有独立城邦们,都得看教会脸色行事,你搞错得罪的对象了。”

“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毕竟我派的是小偷不是个强盗,我还没蠢到暴露自己。”

“可教会会调查啊!之前我就听到些消息,说教会总部派了个什么骑士团来调查,估摸着都已经到咱们城了。”

亚诺的话让弗兰呆滞住片刻,他没想到此事会惊动教会总部,但也仅仅是片刻,便很快恢复了冷静,“这倒是超出我预料了,要只是些酒囊饭袋的教会卫兵倒不足为惧,还有几个在我们赌场欠着债,不过教会骑士团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你可算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了。”亚诺摇了摇头,“你确定奥里克不会说出去?”

“那家伙还没那么蠢,这种事落到教会手中,可不是犯罪这么简单,按异端惩处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但愿如此,你这种行为置我们于险境,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敢对教会下手。”

“小子,你可没资格这么说我,忘了是谁打了不该惹的人,弄得城里戒严,连我的走私生意都受了影响。至于我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让时间来验证吧,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算了,我们还是祈祷教会的骑士查不出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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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强烈的光芒从铁门外照射进来。

“出来吧,你的禁闭结束了。”

男人有些睁不开眼,试图用手掌遮挡,在禁闭室待了几天,他已经习惯了黑暗。

卡西欧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原本漂亮的褐色卷发也变得粘腻,脸上也冒出些许胡茬。但这份惩罚并没有磨灭他蓝色瞳孔中的神采。

他艰难站起身来,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僵硬,不过他还是很快适应了。

外头阳光十分灿烂,教区地面的大理石也因反光变得刺眼。除了开门的那个卫兵,埃纳雷斯主教也守在一旁。

“你受苦了,孩子,真的很抱歉,这是必要的流程。”埃纳雷斯喃喃道。

“大人,您没必要抱歉,这已经是您在审判时为我说话的结果了,不然我根本没法想象,一次失窃还能让他们判下多严重的惩罚。”卡西欧苦笑一声。

主教当然听出了青年的不满,“不经人见证的惩罚算不上惩罚,他们召开审判会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况且,你也没必要困惑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次丢失的东西非比寻常,所以上头才那么生气,听说都惊动大主教大人了。”

卡西欧沉默了,不管怎么说,他当值的夜晚遭到偷窃,他难逃其咎,主教的话反而让他心里好受多了。

“原来如此,我说呢,一件老旧物品失窃值得判禁闭一周。”卡西欧无奈道,“这是我的失职,也是我必须洗刷的耻辱,为了不给家族抹黑。”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教会派出骑士团接管调查了,此事我们已经无权插手了。”

“那我也要申请加入调查,自己的错误不去弥补,连我的姓氏都会感到悲痛的。”

“孩子,上头不会同意的,这件事让大主教觉得我们教堂办事不力,而且白鹰骑士团已经开始了调查。”

卡西欧有些不敢看向恩师,“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错,令分部的大家脸上蒙羞。明明当晚是我值班,自己好歹还是一个响当当的魔法师,却出了这样的事。”

埃纳雷斯拍了拍青年,“别这么说,术业有别,魔法师也不是研究防窃贼的专家,没人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否定你自身的价值。”

“大人,我不会再令你失望了。”

埃纳雷斯主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让他不禁想起这孩子最初加入教会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也想不通,享誉帝国的魔法名门-大角星家族的次子,为何加入教会从事圣职的工作,况且这孩子并不是多虔诚的信徒。

后来他得知,是母亲的虔诚与心愿,让卡西欧走上了这条道路。他立马便认定,这份孝心和决心,就是这孩子属于这里的证明。

因为埃纳雷斯相信,世上最好的信徒,并不是对教义诠释得通透的人,或是看见神像,教堂就肃然起敬的人,而是能真正能领悟爱与善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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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圆桌只坐七人确实显得浪费。

不过这就是政务议会,凯旋城上百年来的传统。

城主坐在首席,其余的议员看上去昏昏欲睡,只有一人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城主也很无奈,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得耐心。毕竟那也是首席执政官,他儿子被人打伤了,这么久犯人也没抓到。

“我提议,再增派守备队人员参与查案,务必让那凶残的暴徒归案。”身穿华服的肥胖男子神情激动道。

“还增派人员?提姆斯大人,你以为守备队是你家的私兵?拜托,他们还有一整城几万百姓要管。”

提姆斯大人看向反对者,有些气急败坏,“正是他们没管好这座城市,才让这种暴徒横行城里!可怜我的儿子,到现在胳膊都动弹不了。”

出言反对的是城主的书记官,他是个三十来岁的文弱书生,一头金发都是梳理得很得体。他向来和提姆斯大人不和,如今这种局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书记官不紧不慢道:“不说守备队本就人员吃紧,城外的强盗团嚣张好几年了,定期的城外巡逻人手也不够,每个月都有商会的人过来抱怨,我耳朵都快生茧了,说得好像他们损失是咱们干的一样。”

“强盗们毕竟在山里,这帮鼠辈东躲西藏的,咱们一时也没有办法,可现在连城里的歹徒都抓不到,还谈什么治理外患?”提姆斯大人挥舞手臂,义正言辞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而且北方的饥荒你们也听说了,随着难民数量增加,棚户区犯罪率居高不下,我们的守备队已经因为治安问题头疼不已了。”

“要我说,干脆下令强制拆除棚户区得了,这帮刁民,尽出些无业游民,要么是惹是生非的混蛋,我们应该严格限制城之子民的数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凯旋城居住的。”

听闻此言,年迈的财务官不乐意了,“拆除棚户区?你知道我们得减少多少税收吗?正因为他们不是合法居民,咱们才能收如此高的税,要不然你来给我变出铜板出来?”

书记官差点笑出了声,“而且据我所知,棚户区的民众间有些小道消息,你儿子当时在酒馆殴打了人,这才被别人教训了。这事要不就算了,反正他挨得也不冤。”

“开什么玩笑!”提姆斯大人恼羞成怒,“我的儿子从小接受贵族礼仪和教育,修养好得很,一定是那帮贱民们互相包庇,试图栽赃他!”

“事实怎么样可不重要,民众们总会嚼舌根的,这样的流言都已经传到内城了,我还在乎议会的脸面呢。”

提姆斯大人刚想回击,城主大人猛然站起身,“别吵了!再说下去就有失体统了。”

见城主表态,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城主陶德尔是个还算英俊的中年男人,蓝色锦缎上衣尽显他的沉稳,座椅旁的手杖是他权力的象征。

“这事我已经有决断了,案子不能这么算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犯罪,而且是对帝国官员的家属动手。不过增调守备队的提议就算了,提姆斯大人还是相信守备队的能力吧,耐心地等待消息吧。至于你那个儿子,我不管他有没有殴打平民,流言和真相一样,都能改变民众对我们的看法,让他这段时间少去外面抛头露面,省得城中百姓说他的闲话。”

“好吧,是在下太心急了。还是大人英明,那我再回去等等吧。”提姆斯大人说完瞥向书记官,看到后者得意的表情,他牙都快咬碎了。

“很好,那要没什么事,今天就到这儿吧。”城主坐了下来,揉了揉额头。

议员们见此,纷纷收拾起案上文件准备离席。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

“不......不好了,提姆斯老爷!”

来人是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

“你怎么来了?擅闯政务议会,成何体统!”提姆斯不悦地质问来人。

“出大事了,少爷他......”管家费力地喘着粗气。

“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少爷带着几个侍卫,去了棚户区,他说要自己把犯人揪出来,我好说歹说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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