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以来,无论宫廷民间,妻妾之争之祸患层出不穷,影射人性之善恶,甚至影响历史之演进。

即使如周公、孔子般先知先觉之圣人,亦仅能指出此婚姻之不妙之处而已,对此制度并无实际之解决办法。

连圣人都束手无策,一个年轻女子又能有何办法呢?

建华自幼便知圣上一直有意让霍去病尚主,然而她过去与霍去病一样,对此并无过多想法。

建华并未将此视为难以逾越之障碍。

她深信,只要己方立场坚定,圣上亦不能强人所难。

昔日回绝卫公主之事,所难非在于回绝本身,而在于如何在回绝之时,仍能为圣上保留颜面。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甘泉宫事件骤然而至。

虽最终太子得以保全,但霍去病却付出了惨重代价,失去了与圣上谈判之筹码。

如今,圣上意图通过联姻来控制他,而他已无力挣脱此困境。

大半年来,尽管霍去病在来信中从未与她商议此事,但建华已洞悉天子之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古礼之中,天子或诸侯嫁女,常以同宗之女为滕妾。

你身为宗室之女,按照陛下之安排,你的地位或许将类似于古时的滕妾……”

在咸卦翻转为恒卦之时,她已下定决心,将遵循恒卦之义,直面所有考验。

包括他可能阵亡于战场,以及他已有姬妾的现实。

然而,她万万未曾料到,还会有这样一条考验:不能做他的正室夫人,只能屈居为卑微之侧室!

在霍去病看来,此事绝无商量之余地,因他不知自己如何能过此种生活。

他坚信,若陛下不欲逼出人命,便应放弃此念。

然而,建华自幼隐修,心性既非霍去病那般刚强决绝,亦非寻常女子遇到此事时那般慌乱无措、心碎肠断。

她深知,遭遇何事非己所能决定,但持守何种心志则完全取决于自己。

如今,她在愁肠百结之中,仍未失去心中之清明。

她反复思量,终觉两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若能在心中以恒卦自持,则比形式上的夫妇更为重要。

在收拾行囊时,她已做好了不再归来之准备。

她黯然神伤地与南山的一草一木默默告别。她在此地修行了十多年,未曾料到今日竟未待六礼便要出嫁。

有好几次,她想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师父,但每每临到开口又犹豫了。

“师父、叔父、师兄弟们对我厚爱有加,而今我却不待六礼而嫁,这个归宿岂能不令他们伤心!

还有这些天真的孩子们,我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我的处境和决定呢?”

唯一可安慰的是,她的双亲已然离世,不会再为她所受的委屈而心痛。

尽管她未曾如寻常女子那般,哭得肝肠寸断,但每当夜深人静,独坐灯前之时,她心中的酸楚却难以抑制。

在那些默默流泪的时刻,她只能自我劝慰,试图让自己的心放宽一些:“这一切,确实是对你的不公,但若没有他的出现,你或许早已被送去和亲,成为单于的妻室。

那么,是做单于的正室所受委屈更少,还是作为他的侧室更为不堪呢?你应当将自己视为受恩深重之人,这份恩情无以回报。

今生已然许给了他,无论前路如何,你都要陪伴在他身旁。

既然已知此中之苦,那么来生,愿你再不受此等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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