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见女儿在丈夫的怀里紧皱着眉头、说着胡话,将临时从箱子底下拽出来的羊毛大衣给孩子往身上裹得更紧些。

“疼…疼…头疼…”拖拉机刚开到医院门口,艳萍就边闹着呕吐起来。

陆大力抱起女儿急向医院里跑,看孩子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不顾一切地边跑边嘶哑着声音喊,“大夫快救人呀!快来救人呐!”

秀兰也跟着哭喊“救命啊!救孩子命啊!”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接过孩子,匆忙地推进急诊室里。

看着急诊室里晃动的人影儿,大力和秀兰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停。

似乎等了好久,一个护士终于走出门,说给孩子打了针,先止住了呕吐和抽搐,还要抽血化验、做脑电图和腰穿等更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秀兰从未想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怎会突然患上这种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病。可怕的是,听医生说,做腰穿要将一个很细很长的针扎进孩子的后腰上来抽取脊液。一想到长针扎在女儿的身上,她的心都要碎了。她多想代替女儿去承担这刺骨的疼痛,承受这无妄的灾祸。

陆大力颤抖着右手,在医生指定的手术单上签了字。他怕秀兰担心,敦促着妻子先回家去,有自己在医院守着就行。

艳萍陆陆续续做了很多项检查,就在腰穿开始的那一刻,陆大力分明听到女儿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他再也忍受不住,快步走出医院大门,僵硬的手指在衣兜里勉强捻起一小撮旱烟叶,用随手撕下的旧报纸草草卷了,点燃后使劲地吸了一大口。

三天过去了,艳萍的病确诊为免疫性脑炎。医生讲得很明白,这种病早年并不常见,近几年才呈高发态势,但可以通过激素疗法有效控制,配合后期的休养和治疗,有很大概率可以痊愈,当然也可能复发,也有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智力,甚至伴随一生。

这个消息对整个家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更是如何才能承受?会不会遭人白眼和嘲笑?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病还有可能根治不了,哪怕落下一丁点儿病根,小女儿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听到消息那一瞬间,各种担心、自责、不解、怨愤、惊慌、无措的情绪在陆大力心中纷至沓来。他感到自己像一只在大海上颠簸起伏的小船,随时就要倾覆下去,沉入无边的海底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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