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

略微愣了一下神,

旋即说道,

“太保说笑了,

区区几个舞娘,

怎敢劳烦太保垂问?

下官已经请了朝堂里,

最是公正无私的,

熊左丞(熊远)、刘中丞(刘隗),

替下官把这西园的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太保如果还不放心,

也可以派兵把西园围了,

亲自查查。

毕竟牵扯到宗室之事,

太保理应过问。”

王导连彻查的理由都给司马羕找好了,

司马羕自然不能顺杆爬,

摆了摆手,

说道,

“哎,

茂弘,

这京中人人自危,

怎么连你也成了惊弓之鸟,

要说这京中谁最不可能,

做这等事,

那,

我用人格担保,

第一个就是茂弘。

这么些年来,

茂弘里里外外、江南江北,

做了多少事,

受了多少气,

别人不了解,

我这一路看过来,

还能不茂弘说句公道话?”

王导也顺势说道,

“多谢太保体谅。”

这时,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司马绍,

司马绍脸一红,

说道,

“孤也有点不好意思,

东宫初建,

钱都接济了隐居的寒士,

实在也是囊中羞涩,

西阳王所讲的,

也正是孤所求的。

还望茂弘师父不要见怪。”

司马绍这么一说,

剑拔弩张的嫌疑人指认大会,

就变成了,

舞娘分销大会。

祖逖也登上台来,

说道,

“这美人,

谁不想要?

下官也想请一些女子,

予前线将士婚配,

不会太冒失吧?”

司马绍笑了笑,

说道,

“祖刺史,

这是茂弘师父的家宴,

孤也不过和你一样,

是个客人,

哪有客人做主的?”

王导接过话头,

说道,

“这恐怕是不妥,

她们身上的案子还没结哪,

府衙要随时查问,

一下子都跑到豫州去,

不太合适。

不过,

祖刺史所请,

也合情合理,

将士们一直孤身在豫州御敌,

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

胡奴又非一日可灭,

依臣看,

应该先交给台阁议一个章程出来,

看怎么样,

能把将士和家眷分居两地的事情,

给解决了。”

王导顺势又把锅甩给了“中兴四佐”执掌的台阁,

四佐之一的周伯仁,

当然就不高兴了,

朋友归朋友,

事情归事情,

不能一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就甩给台阁,

挨两边挤兑不说,

最后还来一句酷吏,

这谁受得了。

当然了,

周伯仁有自己反击的方法,

当下就接过话来,

说道,

“下官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办法,

让将士家眷参与运粮,

这样粮食数量有保证,

家眷的安全也有保障。”

王导一听,

眉头就一皱,

这办法听上去不错,

但,

绝不能行。

当然,

也不能明说。

想了想,

王导绕了个弯,

说道,

“伯仁兄,

这个想法不错,

只可惜有悖于律法,

将士们已经为国从征,

家眷又岂能再次服役,

这要是让前线的将士们知道了,

朝廷的信义何在?”

听王导这么说,

周伯仁也没有反驳,

毕竟他的办法已经出了。

连忙说道,

“哎呀,

是下官欠考虑了。”

然后,

就退到一边自斟自饮起来。

祖逖可是嗅道了一丝机会,

问道,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这豫州之地,

胡奴时常侵扰,

运输的军粮大半都被胡奴所夺,

实在是可惜。

下官想着,

朝廷能不能和之前司州一样,

派个荀司徒这样德高望重的行台,

常驻豫州?”

司马绍手中的酒杯一紧,

眼神瞟了一下身旁的王导,

只听王导说道,

“这事情,

荀司徒有经验,

不如荀司徒来说说?”

荀组也愣了一下,

祖逖这是想自治嘛?

这样豫州税赋自理,

那和司马保、张寔这些人,

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

作为荀家人,

从来不会低估人性的险恶,

也绕了个圈,

说道,

“殿下,

祖刺史的担忧不无道理,

梁国、沛国都在胡奴的兵锋之下,

再让徐州承担转运,

只怕力有不逮。

不如这样,

原来从徐州彭城走的军粮,

改走水路,

从淮南、庐江、西阳三郡,

供给前线。

由太保西阳王全权调度,

殿下以为如何?”

司马绍点了点头,

说道,

“荀司徒,

这倒是个好办法。

祖刺史,

这样处理,

你看行不行?”

祖逖有点泄气,

本来想偷个鸡,

结果鸡没偷成,

还蚀把米。

负责转运的人,

从以前自己的旧部蔡豹,

变成了名义上的第一大臣太保。

本想反驳几句,

但又一想,

这次太子够给自己面子了,

把自家的祖济、祖涣、许柳,

都一步到位的授予了太守的官职。

现在太子出来说话,

他也只能认倒霉,

说道,

“还是司徒大人想得周全,

臣万分佩服。”

一计不成的祖逖,

再次心生一计,

说道,

“眼下最要紧的,

还不是豫州,

是司州旧地,

现在司州三面受地,

只剩下河南、河内、荥阳三郡,

还在苦苦支撑。

荀司徒和华卫军也南渡归京,

三郡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臣恐三郡各自为战,

被胡奴分割击破。

臣请将三郡之地,

也并入豫州,

由朝廷统一调度,

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司马绍心里一笑,

以为如何?

当然是不如何了,

朝廷调度?

我看是你自己调度吧?

司马绍应对办法,

也还是老办法,

说道,

“省州并郡不是小事,

这得慎之又慎。

荀司徒,

你久在司州,

了解司州的人情,

有没有贤才能担起司州刺史之责?”

荀组一看,

这怎么又踢回来了,

眼见实在躲不过去了,

只能取其轻,

说道,

“荥阳太守李世回,

忠贞果勇,谦和待下,

臣以为可担此任。”

司马绍点了点头,

他也听过李矩这个人,

实在是个奇人,

领着他那几千老弱病残,

反复戏耍石勒、刘聪。

随即说道,

“荀司徒素有知人之明,

推荐上来的人,

自然是错不了。

周尚书,

这个事情,

台阁优先办一下。”

周伯仁自然点头称是,

扭头小声问旁边往上拿酒的王羲之,

“逸少,殿下刚才说什么事办一下?”

王羲之笑了笑,

说道,

“伯父又醉了?”

周伯仁一挑醉眼,

说道,

“刚才只顾喝酒了,

他们说什么,

一句没听到?”

王羲之把盘子里的酒都放在案上,

转身说道,

“是真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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