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雾团之中,但见四人各怀神色。盘龙和上官正蹲在地上看那怪物留下的污渍,有那么两大滩,红蓝红蓝的,八成是那怪物的血液。米一躬着身子在旁帮着盘龙和上官分析,只有卡杰布萎萎地缩在里边,双手抓头,一付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刚才恐怖的一幕还在侵扰着他的神经,看见玉刀进来随即站起,怔着两眼不知说什么才好。
玉刀唤回两只白聻,场景一下子回到从前,漫卷的山风瞬即抢夺了空间,一股带着自由充满着自然气息的味道弥漫全身,虽然远处的闪电还没有停歇,但相较之前已弱势了大部,隐隐的雷声渐歇渐远,失去了刚才不可一世的惊恐声势。
卡杰布终于回过神来,走上前帮着玉刀和支观收拾起装备,惴惴问道:“刀哥,刚才那怪物一定是蓝婆。”
“管他是什么,你是带路人,千万别受了它的干扰。”玉刀看他裤裆,干干的好像并没有吓尿。
“那是那是。”
“接下来怎么走,你得拿个主意。”
“索性等风雷完全停了再走吧。”卡杰布快速瞟了眼腕表,朝西边望了眼谷道说道。
玉刀没有作答,只顾和支观整理着装备,心想像这种大事必须由米伯决定,自己说了等于没说。米一三人似乎已完成对血污的研究纷纷在沟沿边坐下,虽然猜不透他此时的所思所想,但严肃的表情和骨碌碌乱转的双眼告诉众人,他要发飙,但是没有。兴许是权衡了利弊,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渐渐转缓,他找来自己的背包,拿出干粮自顾自地咀嚼起来。看得出这是同意了卡杰布的建议,盘龙清楚,在没有对刚才一幕获取共识的情况下匆匆上路不是米伯的风格。
“没想到,一进谷便横遭下马威,运气有点背啊,哈哈。”米一自嘲。
“不然何以称其为死亡谷。”
盘龙听响,辩证道:“这叫先苦后甜先难后易,这种东西这么早就现身,不是坏事。”
“多亏小刀使出伥聻,否则还真发现不了。”要做大舅的支观脑子就是好使。
原来刚才的雾团叫伥聻,卡杰布暗道,如果有幸出谷,和人谈起谁人能信世上还有这种东西,而且那雾团像是活物,能大能小,变化莫常,被玉刀收放自如于刀镡,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装得下那么大团的东西,有如阿拉丁神灯一般奇妙。这到底是伙什么人?学生肯定是个幌子,因为姓米的教授根本不会武功。还有刚才的杀招,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把那怪物打得动弹不得,看都没看清就结束了战斗,桑巴才让所谓的隔空御物当真存在。至于另外的一男一女虽未露才,可以想见肯定也不是善茬,像镐头一样的东西就十分稀奇,非锄非锹不知有何作用......,卡杰布听着几个人的简短对话,心里江海翻腾,似乎才发生的恐怖一幕在他们的眼中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万幸,这是自己自带队以来遇到的最强也是最神奇的战队,想破天也是枉然。
“刀哥总能化险为夷,用伥聻作帐真是个好办法。”
玉刀摆了摆手说:“我也是受了两只藏羚的启发。动物都怕障碍物,你搞个障碍物在那,一般不会进来。再说万一进来也更容易对付,要不是有我们在,不消我们动手,伥聻就能刮了它。”
“老卡说它是罗刹,难道是佛教中的阿修罗?”
“我也说不清,小龙应该知道些。”
“罗刹是罗刹,阿修罗是阿修罗,根本不是同一个概念,罗刹是鬼,而阿修罗非神、非鬼、非人,是佛教六道中的一道,也是天龙八部中的一众,不过都是佛教中的怪物。”盘龙尽量说得慢而简洁,要等风雷完全停歇了再启程还有时间。“老卡说它是罗刹,也不一定是,阿修罗就更不是了。”
“那是什么?”
“说不好,也许是罗刹的一种,喜居森林、墓地和荒野,具有红眼、利爪和长舌倒是和古印度文献《梨俱吠陀》上的描述相配,不过《梨俱吠陀》上说的是黑色的皮肤,而我们见到的却是黄棕色。”盘龙说道,“佛经上说这种东西善于变化,能控制天气,还有预知未来的超自然能力,专门以人肉为食。”
“还有这事?”
盘龙默默点头。
“没想到,死亡谷中的传说是真,那些去而不归的人畜应该有了最为合理的解释。”
“没这么简单,我想风雨雷电齐出,它也无所遁行,恐怕接下来的行程还会遇到这种怪物,大家都要多留个心眼,特别是晚上的时候。”米一停下咀嚼的嘴叮嘱道。他也觉得心里发慌,如果再遇,有可能就是一大群,到那时何以焉为。在血钻疯狂般的穿插下都不死,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鬼神?“好了,也该出发了,老卡带路,这次能走多远走多远,也别急赶,然后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宿营吧。”
大家重又启程。
此时,那棱格勒河基本恢复了平静,天色渐朗,草甸上只有微风轻拂,西北最远端的天际边偶尔会闪过一道光电,不过那已是天变的最末声。
走不远,被雷电打死的两只藏羚出现,没有被撕啃的痕迹,但毛皮已焦,甸草灰黄,惨状不忍直视,如果一直就这样裸露在外,不久必在宽阔的河谷地带添上一付森森白骨。罗刹的滴血起先在草甸上还能看到,走着走着便没了踪迹。奇怪!几个人同时冒出了相同的疑惑,难道那玩意真的有神通?
卡杰布始终走在最前,沿着河岸七拐八弯地向前,警惕的双眼逡巡着四周,他蓦然一惊,发现河道中一块凸起的山石边好似也有死去的一物,如果不是此物奇特的外形吸引了他,绝对不可能大呼小叫引来众人的注意。由于距离尚远东西又死在河道内的沙石滩上,米一和盘龙拿出望远镜细看,看得真了,不免心惊肉跳。这不是被玉刀击杀的罗刹鬼吗,怎么只有一只,而且死样无两外状奇特,上半人身下半兽体,满露獠牙的大嘴微张,一只有着五指长锐的右爪向上深深地嵌入山石,披覆着黄棕色毛发的下体则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在水流中轻微地摆荡。二人都没说话,递了镜子给其他人看,顿时一股异样的氛围袭满身心。然而底气十足的玉刀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能被杀死的东西就不是鬼。米一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暗自嘀咕,有戏,便吩咐其他人等再找找另外一只的下落。肯定是逃了,大家瞄了很久也没找到。烧了吧,好歹死在我的手下,玉刀说罢,伙同支观下去河道,用火焰枪烧了个干净。玉刀回想起来,那消失的一只虽然伤重但不致命,是自己慌乱中的击杀给对方留了逃命的机会。
不知何时,三五成群的牛羊重回草甸,那些肉食性野兽重又出现,天上地下恢复了生机,亘古不变的生存和杀戮场面又将继续上演。是啊,光明和黑暗始终相伴相生,祥和的表面下潜伏着无尽的贪欲和阴谋,只有伟岸的山峦、奔腾的河流才能承载日月变幻的色彩。
再往前走,那棱格勒河改变了模样,从上游汇聚的冰水把一望无垠的草甸冲刷成辫子形状,像一根根衣带镶嵌在大地上,那些原本成片相连的草场被分割成条状,无数的草垛凸起,由冰水滋润成了长足和两栖动物们的天堂。在这种地方是不能过夜的,如遇突袭便没了退路,如果你硬要踩着草垛逃亡,那么泥碳性沼泽形成的水潭会把你拖入恶梦的地狱。大家只有硬着头皮向前,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聊着闲话,有时打闹一番有时又哀叹路长,好在已没了大的风险,誓要在天色暗淡下来前找到可供宿营的地方。
终于,辫子河到了尽头,似被一根绳索猛然扎紧了一般,那棱格勒河又变回到先前的模样,成了一条有着宽泛河滩地貌的大河流。河滩上到处生长着各种刺柳,越过河滩便是草场,然后你就会远远地看到匍匐在两边巍峨山脚下成片的树林。再把视线抬高,便只剩下那些连绵起伏又光秃秃一毛不存的山峦在夕阳的余辉中发散着红光。
卡杰布终于停下脚步,指着一块相对平坦背临大山的地方提出了今晚宿营的建议。大家都没意见。来到驻地撂下行囊,夜色已然悄悄袭临。
老米一坚韧,走了这么长的路恁是没有一句抱怨,找了处缓坡躺下不久便没了声息,等大伙把营帐搭好吆喝着共进晚餐时也没见他起身。盘龙过去一瞧,好嘛,逛了这许久的三家村仍不见他梦回,正在梦中扎巴着嘴似有回甘。盘龙不忍,顽固地把米一推醒,总算让他加入到年轻一辈的队伍中来。
几瓢浓汤下肚,米一清醒过来,他问卡杰布走了多远,卡杰布说二十几公里是有的,他又让卡杰布拿出地图,明确了驻点大概的位置,算算,相比于地图上蚯状般的直线河流还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
“加油。”不见米一叹息却听猛然一喝。
“如果中途没出幺蛾子,我们会走得更远。”
“已经超额完成任务,明天再加把劲啊。”
“这种事急不得,安全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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