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云和祥智急匆匆追出门外,哪还有祖劫的身影。
米一只好携了众人遥空拜别:“大师德契中庸,腾芬兰室,抗策平道,鼓枻玄津,必登极乐。”
与祖动的奇缘就此落幕,一行人重归思静,在妙云的安排下一番你揖我让重新聚首。米一打开折叠黄纸,几行洒脱的行楷映入眼帘,只见上面写道:拣个电闪雷鸣天,毓秀台上造福田。晶锁必与丹墀合,感天动地生紫烟。万山丘壑莽昆仑,造化神秀藏冥眢。熊罴豹辇来相会,不负相思不负君。大家看后,故做沉思,口中念念有词,都不敢首先发言。从全诗来看,上半阙写实下半阙写虚,意象清晰,线索明了。
“不会被上官大师猜中了吧?冥眢在昆仑山中,支进有可能去都没去过。”支沃若望文生义。
“我好奇的是,祖动大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宝寺还有秘藏?”上官青衣问祥智,祥智不知可否。
“很难说。”妙云解释道,“就是老衲我也没有全部看过藏经阁中的所有典籍,何况师祖云游四海半个世纪,其中奥妙谁能说得清。”
“可惜人都走了,到哪问去?”祥智补充道。
“无关紧要了,我们还是研究研究他是怎么说的,又说了些什么吧。”米一建议道。
“我觉得米教授说的对,不纠结过往,着眼当前才好。”妙云赞同。
“我先谈点个人意见,不对的地方先大家指正。”盘龙说道,“全诗其实点到了四件事,一是开启的方法要在雷雨电光中于毓秀台上与丹墀合璧才能显像,二是告诉了冥眢就在昆仑山中,到底在什么位置,只有开启后才能知道,三是印证了先秦穆天子相会西王母的神话传说,证明晶锁镜有明确的源流,不会无中生有。四是有可能冥眢是个既凶险又云祥的地方,熊罴豹辇来相会大概就有这个意思。总之我的意见是先开启了再说。”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米一和妙云点点头,然后米一问妙云道,“毓秀台是个什么地方,还在不在?”
“在,已被保护,不过破败严重,还差点毁掉。”
“哦?看来我们的福缘颇深。”
妙云脸上露出微笑,深有同感。“此台座落在云碧峰偏东南的鸡爪峰,相距不过千米,琅玡山景点改造时有人建议拆了重建,老衲和寺众极力反对,才取了个留旧建新的折中方案。”
“大师功德无量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在座的众人无不庆幸称好,合了双掌随了妙云阿弥陀佛一番,都道是不幸中的大幸,冥冥自有天助。
“时辰好像不是先决条件,只要电闪雷鸣的天气就可以,我已经查过了,过几天就会下雨。”玉刀说道,“所以我建议先在毓秀台搭个伞篷,把东西都准备好,最好适当封下山,免得节外生枝。”
“我看行,风景区管委会你们熟,这事就拜托你们了。”米一对妙云说道,妙云点头同意,“接下来这几天,就请祥智和尚带我们四周再转转,心里好有个数,至于七块晶镜打电话让回弓错急速送到寺里,严加看护。如此安排,妙大师可有意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应事毕,大家重拾旧题,上官青衣和支沃若找到借口,玩笑着说肩膀淤青手臂有伤,定要那妙云和祥智赔上医药费,众人不免大笑,又把祖劫大师的情况问了个底掉,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逍遥,再把玉刀围住,铺天盖地的夸赞了一番,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妙云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自己自以为是的一翻折腾,哪得拨开乌云见月明。
一切按计划进行。
老米一在妙云圣由法师的陪同下,花了两天时间游玩了琅玡山,剩下的空闲便躲在妙云的禅房喝茶开悟,两位女将撇了护国寺,转到城中消磨着时光,盘玉二人则帮衬着祥智在毓秀台搭好了帐篷。不日回弓错到来,取了晶锁镜与丹墀座合璧。
那一日,镜座合一,光芒大放,若会斫轮之旨,犹知拜瑟之微,欢阙庭而相忭,袭冠带而成群,始觉宝刹浩然充盈,灵光万道,气象更新。
又一日,乌云遮幕,似淘浪翻滚,远处的电光咔咔作响,阵阵闷雷从天边传来,以米一和妙云为首的八个人早已站在毓秀台上。此台建在鸡爪峰顶,全部由大理石花岗岩铺就,改造好后成了比足篮球场大小的一方休闲之地,又在场地的一头搭了个几米高的圆柱台,柱身雕龙刻凤,浑圆整体,足以牵动观者游丝。另一头则是作为古迹的旧台,虽然比新台矮了许多,但厚重的历史沧桑感每每会引来游人的驻足,那浑整一块石柱,猛地扎入地下,与山峰连成一体,如磐似钧,纵使那台身台面已然破缺坑洼,仍不能掩住那股雄浑和粗壮。
山风吹乱了树枝,谷啸撼动着峦峰,没有人会注意到已近千年的风云际会会在此上演,渺小如尘埃的一群人将开启昆仑之行,涉利大川山原,斗罢熊罴再战豹,穿云驾雾折服腰。
当此时,丹墀晶镜已有萤光流动,在风雷的感应中发出万千道电光射向空中,不久乌云汇聚,在空中形成涡旋,那涡旋越积越浓,不断吞噬着射向它的电光,突然一道闪电打下,竟与那万千电光相接,继而打在了晶面上。晶面顿时光芒暴涨,承受着闪电的冲击,似有无穷能量把闪电之力由镜身通过丹墀座传导而下,全数归还给大地山川。
说也奇怪,那丹墀镜似有神奇魔力,由涡旋中发出的闪电专挑着丹墀镜猛轰,间隔几十秒的时间不断地打向镜面,镜面却没有破碎,在万千光电的接引中把闪电的威力消化。在场众人不敢近观,更不敢躲进树下,只好远远地匍匐在空旷的毓秀台上注目观望。人们发现,不是什么神灵在作怪,而是渐起于镜面上空的模糊图影有了变化。闪电打在图影上,就像机械手在卯着晶体管一般,于是图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呈现出一幅长宽近五个平方的山川行路图来。图没有边界,靠近中间的部分最是清晰,那巍峨的山峦,沟谷纵横,雪覆流霞,在被三座雪山包围的中央,一条像是道路的光线弯弯曲曲地由外延伸进去,然后便失去了方向。没有人能看清中央到底有多深,也没有人能看清中央到底有什么,感觉它就是整幅图的核心区域,幽冥空荡,深不见底,想必就是那冥眢所在。
几个人趴在原地不敢稍动,死死的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图影。盘龙冒死拿着摄像机抓拍着镜头,这种只有图影,没有任何文字解释的复杂图像,光凭几个脑袋的记忆根本不保险,必要用了高清摄像机原原本本地保存下实况才行。他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以命相赌,否则一不留神被闪电击中,肯定是个粉身碎骨。在感觉图影不再变化后盘龙快速地退了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山外下起大雨,灰蒙蒙一片,毓秀台上却电光如旧,滴雨不见。玉刀看时机已到,拿了块黑色幕布,在闪电间歇的同时一下蒙住了丹墀镜。失去了电光的接引作用,闪电似平息了怒火,隐退了神威,头顶上空的涡旋开始消散,进而噼噼啪啪地砸下雨点,顿时山林同晖,天地同混。
事后,一行人专程拣了个时日来到毓秀台前驻足观看,见那毓秀台并无两样,比之前日多了些白色的围栏把毓秀台围了。据祥智和尚说,来到此台游玩之人比平日明显多了几倍,想是那天的神异事象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可惜到场之人仰望天穹,足够幸运的话,会在他的头顶飘过来一朵白云,那白云飘呀飘,神思就会牵呀牵,最后看到的便是那茫茫的一片天。
看不见捞油僧的日子,妙云总有些颓唐。每天早起,他会身披袈裟,静站在东岳大殿的门前看那随风摇晃的香炉烛火,多么希望祖劫就在眼前,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身躯,打捞着烛油。阿弥陀佛。他甚至不记得祖劫是什么时候就入了寺庙,做起了打捞烛油的杂务,甚至一次也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和他说起过半句话。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给寺庙化来福缘,为寺庙种下福田。所谓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每当这时,妙云就会回到禅房,敲起木鱼,念起经来。
米一没有践行李仁智的约请,也没有答应妙云多留宿几天。回望东岳寺,但见宝刹巍峨,氤氲生烟,走在香道上,他想起了和妙云的约定:天王殿落成的那一天,就是晶锁镜重归东岳护国寺的日子。
双喜临门,喜上加喜,不知那祖劫会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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