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碧阁修建在琅玡山的最高峰,登临此阁不仅能饱览连绵群山,又可见信江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每每令人神威茫茫心胸荡荡,实为广大市民驻足流连遐想之地。

此时已近丁夜三刻,月朗星稀,林山萌动,晦涩的夜幕和峥嵘的山林并没有阻挡所有人的好奇和脚步,先前还缠斗不休的几个人现在却同时站在了四柱台上,遥望着相对空凌于阁顶的祖劫和玉刀,神情不一。眼见着二人如两团黑影时分时聚,手势变幻,不时有暗器碰撞发出的火星在靛蓝色的夜幕中闪烁,两位女将赶忙扯开了嗓子呼喊起来,什么刀哥加油、刀哥一定赢、揍他奶奶的老和尚诸如此类的话如聒噪的虫鸣蹿进妙云的耳内,妙云实在看不懂,两大高手对决二女何以高兴如斯。

“祖劫大师罢手,这样打下去怕是你没有多大的赢面。”玉刀相劝道。

“确实,不过许久没这样畅快过了。老衲还有招珠圆洞阔,不知你接不接的住。”祖劫回道。

“哦,我没意见,放马过来。”

“小心啦。”

只见祖劫手势一变,十八颗持珠顿时在距离前方十米处汇聚成一个大圆,祖劫咒语越念越快,珠子加快了旋转,构成的圆圈忽大忽小,继而一分为三,三三六颗,大圈套小圈,像一张珠网朝玉刀压了过来。祖劫佝偻着身形,真气鼓荡,有些破烂的袈衣被吹得猎猎声响,手指单点,一声令喝:去,那珠子便如箭般飙射而出,从不同角度向玉刀展开了冲击。

玉刀早有防备。他深知在暗器数量上比对方少了七颗,但在精不在多,这也是他不刻意追求数量改而精专的原因。对战了这么久,对于祖劫的功力他有了大致的了解,内力上祖劫不输自己,暗器数量多且单一,驾驭起来虽得心应手,但缺点也很明显,即所耗真气多,攻击套路少,加上年愈百龄,很难长久维持。反观自己,针是针,钻是钻,一轻一重各有侧重,配合攻击时一般的无物境强者很难把握和防备。但是毕竟数量少于对方,防守中剩下的七处空档七个角度只有依靠针钻的速度来弥补。他不想唤出白聻,否则便有了投机取巧之嫌,他想单凭暗器与祖劫一较高下,破了他的珠圆洞阔。

七宝佛珠在祖劫的真气催动下,如雨点般朝玉刀洒落,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无与伦比,然而每每被更快于佛珠的针钻截住,始终不能突破包裹玉刀的那层真气障壁。祖劫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面有凛色,想想自己近七十年的功力怎么就破不开对方的防预?他有些纳闷,心有不甘。自己的暗器是单一的宝珠,而对方有针有钻,能同时驾驭两种轻重不一的暗器,本身就比自己高明,何况在数量明显多于对方的情况下,将就打个平手,刚刚对方给了台阶下,是自己贪恋心起,才有了当下的胶着,如此下去,怕是要落下风,不如抽手,罢兵言和算了。

想到这,祖劫佛袖一挥,十八颗七宝佛珠重归身前,他掷了根金线出去,立时把佛珠串起,收回掌中。“阿弥陀佛,罢了罢了。”

玉刀听了祖劫的话,立马收了见心针和血钻。自己虽然还没有使出见心针之破锥、洞见二境,那祖劫肯定也不是善茬,像他这种神隐之人必有更厉害的杀招。万事以和为贵,别真伤了和气,否则无端坏了米伯的好事,到时吃不了兜着走,既然对方拣了台阶下,何必执着。于是回道:“大师神隐六道,禅境入化,晚辈造次了。”

“哈哈,不错不错。”祖劫脚踏虚空,缓步走近前来,挑动着白眉微笑道,“想必你就是那击杀穷蝉的臭小子?”

“正是。”

“何不随了老僧茶堂一叙?”

“大师抬爱敢不服从。”

“哈哈,走也。”

四柱台上的一伙人见祖劫和玉刀不再对战,看其身形模样似乎在相对而谈,突然变化的剧情令在场之人疑窦丛生,着实费解。正自疑虑间,二人飘然于台,妙云见了,立马合什拜谒道,阿弥陀佛,见过师祖。那祖劫也不看他,说了句看你做的好事,拂袖下了小径。

不一会儿,众人入了妙云的禅房,所坐之地有桌椅也有蒲团,祖劫挑了个蒲团坐下,妙云、祥智站立背后却不敢坐。只听祖劫说道,女娃娃,把那行祠景物略拿出来吧。支沃若犹豫,见玉刀点头才心有不甘的拿出被妙云接了。

“只怪妙云心思太深,对不住了。”祖劫说道。妙云随即上前一步道歉说,招待不周得罪了。

“前辈莫怪,想必妙大师也有苦衷。”玉刀回道。

“五十年了,没想到还真等到了这一天。”

“晚生不懂,还请前辈明示。”

哈哈,祖劫苦笑,答非所问:“你的师父是念明吧?你叫玉刀,当今龙虎榜第一人,前不久还杀了穷蝉老儿,躲在这小庙,是老僧孤陋寡闻啦。”妙云和祥智听祖劫如此说,不免瞪大了双眼,脸露惊愕。

支沃若有些得意,心想也对,刀哥的身份和杀死穷蝉的事你这小庙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知道。

“前辈说笑,折杀晚生了。”玉刀话毕,便听外头传起突突的汽车声,想是米伯和盘龙赶到,祖劫朝妙云一呶嘴,妙云会意,不一会儿便接了米一和盘龙进来。

刚见祖劫,米一即刻上前要与之握手,见祖劫身形不动,两眼金光万道,赶忙合掌颂偈道,有劳大师深夜召唤,打扰打扰。祖劫说,坐。米一和盘龙在对面坐下。祖劫说,把晶锁镜的样图拿出来看看吧。盘龙不敢犹豫。沉默良响,祖劫说,晶锁镜实则由七片宝晶组成,不像世人所谓的是个整块,它的功用可不止祥智所说的那些。

“哦?大师可否赐教?”米一兴奋。

“老僧可以说,但有条件。”

“请说。”

“老僧猜测,你们一定已经找齐了七块晶锁吧,只是苦于无法知道打开它的办法而已。《行祠景物略》你们拿去也是无用,上面根本没有解语。”祖劫不形于色,像他这种神隐已久的高僧,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此语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了神态各异的表情,尤其是那米一和妙云,当真是石破天惊之状。

“还望前辈告之,有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老米一终于表态,祖劫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老僧想,千年前,晶锁镜就是本寺的镇寺之宝,施师点安放晶锁镜于本寺,实为镇压邪祟,福泽万民之举,今宝物重现,乃当归还,若真如此,老僧必助了各位施主找到那冥眢。”看来,祖劫什么都知道,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米一问,前辈何出此言,祖劫接着说道,“五十年前,老僧也像祥智这般看守藏经阁,自然知道晶锁镜的来龙云脉,它被偷走也是事实。小寺虽破败如斯,但幸得有情众生护持,成了一方佛缘清净之地,于是老僧发下宏愿,誓要在圆寂之前打探出晶锁镜的消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从此云游四海,天地当被。然天不遂人愿,眼看五十年过去,仍是杳无音信,老僧心灰意冷,自知时日无多,遂回来寺里,以拣拾烛油度日。不一日,江湖上传闻晶锁的消息,老僧不信,一打听,好嘛,你们搞的玉山天坑旅游宣传周所要征集的东西正有老僧苦苦追寻的晶锁镜,有了这一消息,老僧断定,因果循环,佛缘已到,便在这寺中静等你们的到来。”

“大师心志弥坚,常怀真迹,如能解了疑惑,必顿颡奉赆,再拜叩首。”米一这才知道,祖劫怀了一颗不死不休之心。一旁的妙云和祥智已是泪眼婆娑,哼哧哼哧不能自已。

“老僧不久才知,偷那晶宝之人名叫那五真名叫做支进,唉--,种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谁也不曾料到,因因果果竟要等了四百多年。”祖劫哀叹,“因果循环,没有对错,只希望在完成冥眢实践后能物归原主,各得其所,积无量功德,度芸芸众生。”说完,祖劫从袈裟中掏出一张叠好的黄纸递给米一说道,“这上面写了晶锁镜开启的法子,妙云可为助力。”

“大师教诲,敢不服从。”米一果断答应。心想如果真的能够在祖劫的帮助下开启冥眢,完成八珍之旅,留着七星晶镜已经不合适,也没再必要,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借了四百多年,已经占了大便宜。

祖劫见事已完全,遂下了蒲团,刚出禅室,转身一语:“佛曰四大皆空,法相不常,守本真心,才入轮回,老僧自识执念过重,已身在炼狱,不可拨除,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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