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御书房,王体乾便急步上前行礼。

从自称上,也能看出他与魏忠贤的地位差别。

他自称“奴婢”,魏忠贤则自称“小臣”。

按常理,王体乾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才称得上是太监中的一号人物。

而魏忠贤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地位在掌印太监之下。

区别在于,谁更受皇帝的宠信。

魏忠贤大字不识,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司礼监的,毕竟司礼监的主要职责是代帝批红。

你不识字,批个鬼。

但凡事皆有例外。

因为客氏的原因,再加上皇帝的宠信,魏忠贤最终还是破例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并提督东厂。

王体乾名义上是掌印太监,实际上大事小事都得看魏忠贤的眼色,沦为客魏二人的爪牙。

朱由校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主子爷。”

“王公公身体无恙吧?”

王体乾受宠若惊,赶紧回道:“谢主子爷关心,奴婢无甚大碍。”

随之,又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奴婢真是没用,害得主子爷落水受了惊吓。”

朱由校笑了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自责。朕今日召你来,是因朕听闻,朝中有人上疏参奏魏公公?”

此话一出,王体乾不由心里一惊。

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可谓见多识广,嗅觉敏锐。

朱由校一句问话,令他捕捉到了两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一,皇上以前从不会主动询问朝政之事,至少在他面前从未主动问起。

二,皇上一向宠信魏忠贤,常说朕与厂臣如何如何,而这次,却称其为魏公公。

果真如传言所说,因为上次的落水事件,皇上对魏公公心生不满,有意疏远?

要真是这样,那自己就不得不考虑站队的问题了。

沉吟片刻,王体乾小心翼翼回道:“回主子爷,司礼监的确收到了几份弹劾魏公公的奏疏。”

“那为何没呈给朕看?”

“这……”

王体乾一时有些语塞。

以前,也没给你看过呀?

魏忠贤之所以能够独揽朝中大权,便是因为朱由校从不看奏疏。

或许也看不懂。

当然,魏忠贤更看不懂,他是真不识字。

但,有人读给他听。

一些小事,魏忠贤自行便处理了。遇上一些重大事情,便故意趁着朱由校玩乐的时候询问。

朱由校不耐烦听,一摆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今时不同往日,此朱由校,非彼朱由校。

王体乾又怎么可能猜得到,自然会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是不愿,还是不敢给朕看?”

一听此话,王体乾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这便回司礼监取奏疏呈主子爷。”

“嗯,去吧。”

离开御书房,王体乾不由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皇帝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深不可测。

特别是那双眼神,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令人无所遁形。

不,这一定是错觉。

一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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