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两个名字，王大财就是假名字，还不清楚？还不简单？”
大汉大声吼了一声：“签真名！”
护士说：“你不签真名，我们也不敢动手术，快呀，救人要紧！”
李春生只得在更换的一份新协议上签了“李春生”三个字。
“与患者关系怎么签？”李春生问护士。
护士说：“你就写，经济和一切后果的责任人。这还是我今天才发明的呢！”
罗宝珠从手术室出来回到病床上。医生挂了点滴，李春生在旁边守候。李春生旁边多了一个保安，医院怕他这个不愿负责任的人跑掉了。怎么办？再找一个人来换我？找谁？小楼里那两个男的不可能。恰好两位姑娘昨天说好，今天她们四川老乡聚会，中午不回家。要换，只有吴桂花。但他看到吴桂花病重的样子，也于心不忍。正想着，那个护士进来了。
护士说：“请其他男同志先出去一下。”李春生扭头往外走。
“你站住。”
“叫我吗？”李春生问。
“不叫你，叫谁？过来，我教你这几天要注意什么，怎样护理。过来，站在床边来。”
李春生毫无思想准备，护士一下掀开白被单，他看到罗宝珠的白肚皮和那光滑的白屁股，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说：“不行，医生，你们等一下，我马上想办法找人来护理她。”
29
王大财进门之后，看见江秀莲比自己小，便笑着称呼：“弟妹，兄弟呢？”
“哎哟，我和你认都认不得，莫慌搞得那么亲热嘛！他上医院看病去了。你是何方神圣？有啥子事，坐下慢慢说。”说着，给他倒了一杯水。
“是这样，我是为陈莉的事情来的，你先不要担心。这么一二十年都是你们一口水、一口饭喂养大的，我非常感谢你们。我不是来认领的。现在她都近二十岁了，我知道她在深圳不在家，在家我绝对不会来。”
王大财这一招还真灵，江秀莲一下目瞪口呆。看来，这位先生什么都十分清楚了。这王大财确实有点鬼，要是他问，你家陈莉是不是外面捡的，或者别人送的？那恐怕江秀莲会一口咬定：是我自己生的。根据这先生的口气，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要否定这位先生好像否定不了。
陈矿长、江秀莲夫妻俩太喜欢陈莉了。陈莉小时候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特别优异。对父母十分敬爱，会体贴人，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曾暗自高兴，陈莉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件事，除了他们夫妻俩，谁也不会知道。为了为陈莉保密，他们又主动要求调到一个较远的矿区。
今天，突然到了这样的一个不熟的不速之客，又突然提出这个她平常毫无准备的问题，她愣了。王大财已经观察到了，他心里暗喜：在你江秀莲现在看来，我好像什么都肯定，都知道。其实，我完全是摆出一副全知的样子，谁知一下“诈”了出来。要说，我心里不是八字没有一撇的问题，而是八字连笔都未动。
江秀莲问：“你是陈莉的啥子人？”
“我是她的父亲啦。”
“她妈是啥子地方的人？”
“她妈是广东宝安县的人，我说得对吗？”
江秀莲毕竟是山里人，一听说陈莉妈是广东人，马上点头，说：“对！对！”
王大财一喜：大功告成！
“那你们当时咋个把她扔掉呢？”
“唉1”王大财叹了一口气，说：“她妈妈怀孕不久，村里几个年轻人商议后，一起偷渡到了香港，到香港之后就好多年无法和家里联系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妈妈和乡亲们去了哪里的任何信息。”
“那里啷个晓得陈莉就是你的姑娘的呢？”于是王大财就把那唯一的一次遇到的那位乡亲和照片的事说了一遍。
江秀莲是个外向型的性格，喜欢与人聊天。反正这事已经无法掩盖了，很快，她就打开了话匣子，讲述了发生在十九年前的事……
“我们家老陈，当时是小陈，还是个矿工班长。他和我结婚没到一年，这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老陈因公到广州出差，事办完了，他一个人坐在长椅子上候车。他旁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的年轻妇女，手里抱着一个只有三个月的婴儿。她看了看我们家老陈，说：“大兄弟，请你帮个忙，把我的孩子抱一下，我上个厕所，马上过来。＇
“老陈哪里想得那多，助人为乐嘛！就接过来抱了。哪个晓得抱了一个多钟头，那女的进厕所一直都没出来。老陈叫了个女娃进去看，那女娃看了出来说，厕所没有人。老陈心里明白了。这时候，等车的几个人也晓得了，是有人故意扔小孩，都要老陈把孩子交给车站派出所。哎，忘了问你，你贵姓？”
“哦，我姓王，你接着说吧。”
江秀莲一惊：“那就不对了，这包小女孩的包裹中有一张纸条，里面写着这孩子的出生日月和这孩子的姓，这个孩子不姓王。”
“哦，我们那个村子叫杨屋村，全村的户主都姓杨，我是偷渡到香港的，拍被内地追查，在香港登记时改的名字，我的原名叫杨旺财。那个孩子她妈妈可能写的是个杨字。对不对？”
江秀莲点点头说：“对头，那张纸条上写的是姓杨。”江秀莲接着说：“老陈一想，这孩子不能交派出所，因为她妈是有意扔下的，肯定不会再去寻找，那这孩子就会被送到孤儿院去。自己结婚近一年了，想有一个孩子，简直快想疯了，不如自己留下来算了。就这样，他把孩子给抱回来了。”
话谈到这里，在王大财心中，毫无疑问，陈莉百分之百是自己的亲女儿！
王大财请江秀莲上他的车，打算向医院方向开去，去找找陈矿长。三人要背着孩子，在外面去吃一餐饭，商谈一下陈莉的问题。江秀莲给孩子们留了一张条，就随王大财出了门。
30
罗宝珠手术后伤口恢复很好，没几天，她在吴桂花和陈莉的搀扶下，上了刘勇开来的的士，出了院，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在罗宝珠房里，三个女人在那里反复分折探讨，王大财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吴桂花说说：“太奇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从深圳去香港，跨个河，这么近。怎么就被蒸发掉了？”
冷静想了半天的罗宝珠说：“只有一种可能了，王大财以前有个坏习惯，有时爱和香港几个爱赌博的烂朋友什么郑豆豆呀，David， Peter等几个人来往。正在这时，对家里所发生的事，一切浑然不觉的王大财，已经从深圳机场下了飞机，正乘坐一辆的士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他想得很多，很多……
他觉得这次远行西北，收益匪浅。王大财其实最缺的还是儿女情。他和香港的方芬结婚以后，知道了在婚内出生的公子竟然检查与自己没有父子关系，知道了原来自己的头顶上像初春刚长起来的麦苗，一片绿油油。他就渴望有自己的亲子女的亲情。和罗宝珠同居以后，罗宝珠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没有轻易答应给王大财生孩子，她是有条件的。她要王大财与方芬离婚，和她正式结婚，才同意为他生育子女。他们一直采取着避孕的措施，这次宫外孕是因为避孕意外失败造成的。王大财一想到自己没有孩子就非常苦恼，他常设想自己在六七十岁病倒在病床上，他希望有亲生子女一直在自己身边。他想到这对淳朴善良的四川夫妇，老陈江秀莲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真是豁达。他们三人背着孩子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听完了王大财的遭遇和想法，江秀莲夫妇竟一口答应，同意王大财与陈莉父女相认。不过王大财向江秀莲夫妇提出，叫他们暂时不要让陈莉知道，一是他需要一段时间培养他和陈莉的亲情，二是，还不知罗宝珠是个什么想法，还得找机会待慢慢地开通罗宝珠思想。江秀莲夫妇答应说，我们不先说破，你认为什么时间公开，那听你王大财的。王大财一下子有了一个二十岁的亲生女儿！这叫他高兴得自己都不相信。
小别几天，他走进了自己熟悉的小楼。他美滋滋地想：这次也会与以前到香港工作后回来一样，他一到家，罗宝珠马上上街去买菜，买他喜欢吃的基围虾。坐在的士车上他一路都沉浸在回家的美好憧憬中。
李春生这几天很有点不舒服，一想到那凶狠的壮汉就忍不住内心要骂两句。老子这几天撞到鬼了！你们恨“包二奶”，拿我出什么气？真他妈冤枉。老子这辈子除了吴桂花以外，从来没有第二个女人。还有那护士那轻蔑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心里都难受。人倒霉，真没办法，真是喝开水时还把牙缝给塞了。
他正心烦意乱地出门，迎面碰到王大财进门。王大财笑着打招呼：“老李，上班呐！”
“嗬！你回了，你出去几天，你老婆给我了，我成了她的老公！”李春生气冲冲甩了一句硬邦邦的话，他接着说;“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啊伙计？”然后，把这几天发生的情况大致的给王大财讲了一遍。
王大财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开始想个什么办法来应付罗宝珠。他千恩万谢送走了李春生以后，立刻跑到旁边一个偏僻的地方，给她香港的朋友David打了个电话，订立了一个哄骗罗宝珠的攻守同盟。他回家后，把责任一股脑儿退给郑豆豆和David等一帮赌博朋友。这场风波才算勉强平息过去。
31
为了安抚安抚罗宝珠，王大财决定去陪她逛商店。他很少陪她进商店，一直不愿意和罗宝珠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中出现。其一，他怕遇到一些思想正统的熟人，又从自己嫉妒的心态出发，到处乱造舆论；其二，即便是满街逛的生人，看后也要议论一番，对他和罗宝珠来说，恐怕都不是好话。还有一点是营业员看见是一老一少，知道是典型的具有现代特色的老板小姐配，对不起，在价格上猛宰。老板输不起这个面子，无论多贵也要买。
所以一般来说，上商场全是罗宝珠一个人的事。而罗宝珠又天生节约，总是买些中低档次的东西。今天破例，是因为罗宝珠为自己吃了亏，自己陪着来，是想花点钱，为罗宝珠买件像样的装饰品。
王大财已经给罗宝珠准备了一枚大钻戒，今天再买一个铂金项链，配一个翡翠吊坠。他们在陈列翡翠类商品的玻璃柜前停下来。那营业员马上口沫四飞地“介绍”她的商品。说这是正宗的缅甸货，还指着给他们看，仿佛这一老一少就是翡翠鉴定家。他们也人模人样地开始认真鉴赏。罗宝珠“认真”地看了一会，又递给王大财，王大财摸出老花镜，也认真地鉴定半天。罗宝珠将鉴定完的翡翠吊坠还给营业员，又在挑另一种。
这时，医院里那位护士也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逛商店。这一老一少选择翡翠吊坠时，她已经看得十分清楚，这个女孩就是到她们医院去做宫外孕手术的那个叫罗宝珠的年轻女子。她对身边的女同伴说：“现在有些女孩子太不自重，完全靠出卖色相赚钱。你看，这个女孩叫罗宝珠，以前跟一个叫李春生的人鬼混，结果宫外孕。后来，还是李春生在我这里签的字呢！现在又换了这个老头子。”
这几句话，王大财除了中间没听清以外，但是李春生罗宝珠这两个名字他是听得比较清楚的。
他问罗宝珠：“怎么这两个女孩在谈论什么李春生罗宝珠什么什么……”
正在柜台上选看翡翠吊坠的罗宝珠被问糊涂了，反问道：“什么什么呀？哪个女孩呀？什么事啊？”
他们抬头四处看，周围早已没有女孩的踪影。罗宝珠没当回事，但王大财心里却留下疑团。莫非罗宝珠红杏出墙？看样子，得想个办法把李春生这一家的租约解除。王大财一直心情郁闷，神态显得郁郁寡欢。
罗宝珠以为王大财心疼买翡翠吊坠用了一万五千元钱不舒服，她问：“怎么？心疼了，不高兴，一下用了你一万五？”
王大财大声回了一声：“一万五千元钱，心疼个屁！”
回家后，王大财渐渐摸清楚了，罗宝珠住院期间，吴桂花、陈莉、阿珍三个人轮流护理。赵德富和刘勇只是去探望了一下，这很正常。唯有一个男人还曾参与照护过，此人就是李春生。罗宝珠开刀开的什么地方？又不是脚，又不是手！那地方别的男人能看吗？这种地方的手术，怎么能有其他男人来照护？
32
这两天，阿珍陈莉她们车间完成了月度生产任务，老板安排车间员工经蛇口坐海船到珠海去度两天假，搞一个澳门环岛游。打工仔、打工妹高兴得不得了。老板是个幽默人。老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交代说：员工们，现在在珠海旅游的人很多，旅行团队当然也很多。全是人，不好找，不好识别。我做了一个调查，所有旅游团队都是用帽子来区别，颜色主要集中在红、白、黄、蓝等色。重复的很多，找起来也不方便。只有一种颜色，没有一家用，那就是绿色。为了方便我们自己人好找自己人，我们的帽子设计的就是绿色！后来帽子送来以后，厂里其他车间的人都笑我，我才搞清楚，但是，帽子已经做好了，大家勉强戴一下吧，自我安慰，其实绿色好啊，我们的队伍代表环保！说着，老板高举起帽子说：“大家看，就这个颜色，大家说，这颜色好不好？＇人群一阵哄笑。
有个女孩笑着喊：“老板，我们不戴绿帽子！那老板一看那女孩子，说：“你不戴不要紧，旅游完了，有先生的给先生戴，有男朋友的，给男朋友戴！＇又是一阵哄笑。”
两头旅游完了，阿珍和陈莉回了。她们拎着旅行袋进了门，客厅里，王大财赵德富吴桂花三个人这在闲聊，他们发现两个姑娘进来，王大财开玩笑地问：“你们这次到珠海玩得愉快吧？”
阿珍感到热，放下旅行包后，摘下帽子当扇子，这时，阿珍想起了厂里老板开玩笑的话，顺手一伸，说：“把这个帽子送给你。”说着，一把盖到了王大财的头上。
赵德富：“哈、哈！送你一顶绿帽子！”
因为是开玩笑，说者肯定无心，但听者有意。王大财暗想：看来，可能除了我以外，全出租屋的人都知道李春生和罗宝珠之间可能不轨，不然，宫外孕家属签字怎么会是你李春生？自己经常不在家，李春生毕竟只有三十多岁，自己都快年近半百，完全有这种可能，罗宝珠是不是红杏出墙，被人发现了什么？不然，阿珍为什么偏把绿帽子送给我呢？王大财开始留心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抓到了把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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