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思平从昏睡中醒来,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喝了口摆放在床边的水,听到厨房有动静,就起身走去,发现李蓉正在生火做饭。

王思平看着李蓉那双纤细的手不停摆弄着厨具与食物,嗅着柴火味和食物煮熟散出的淡淡芳香,王思平感觉自己的母亲应当是与厨房格格不入的,但此刻却显得十分和谐,或许她本就是与厨房格格不入,只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才与厨房妥协。

李蓉发现王思平起来,连忙停下手头的事,转过身来抱住王思平,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缓声道:

“饿了吧,早饭马上就好,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大葱肉包。”

王思平没有回话,只是以拥抱回复李蓉,双臂渐渐加大力度,他想把这份温馨,这份温暖牢牢抱住,紧紧攥在手里。

二人坐在厨房内的小桌旁吃早餐,吃着吃着,王思平突然道:

“娘,你知道为啥我这么着急的想学打铁吗?”

“为什么?”李蓉问。

“因为我想着等我能独自打铁后,爹就能轻松些,少辛苦些。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再也别想既要我们家打铁,又想短了价钱,还一直拖着不给。也别想三天两头就找我们家借钱。”王思平一脸认真。

李蓉没想到王思平小小年纪,居然想的这么多,有些吃惊,因为钱财一事她从未考虑过,街坊邻里欠的那些三瓜两枣,她与王毅也从未在意,毕竟二人当时虽然是出逃,但也带了足够银票,日常开销完全够用。

“思平,咱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缺这点钱,并且邻里之间,总是要互帮互助的,遇到能帮衬的,尽量还是帮衬一些。”

李蓉引导王思平从其他角度思考。

“娘,你就是太单纯了,每次都少收十几文、几十文,每次借出几两,你以为是做了善事,人家明面是感谢,可背地里,都说咱们家是傻子,好欺负呢!”

“你一个女人家不懂就算了,可爹他也不懂,只要让这些人占了一次便宜,尝了甜头,那他们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现在来我们家做生意的,如果不给他些优惠,别人还不乐意了!”

王思平说着说着有些急了。

李蓉长于国都万朝,父亲在她生时就是工部令史,从小未短过吃穿,更别说王毅升官之后了,哪里晓得这些道理。可她又不能跟王思平说这些,只能让王思平吃饭,不再说这茬。

王思平知道李蓉不想与他再说这个话题,顿觉无趣,吃完便说自己要出去玩了,李蓉没有阻拦,只叫他早些回家。

王思平从里屋走出,穿过铁匠铺,发现王毅没有在铺子里,一柄破旧柴刀摆在角落,上面已满是蛛网与锈迹,王思平记得曾问过王毅,为何不把这柄柴刀丢掉或重新打磨,王毅只淡淡回复说放在那里吃灰才是这柄柴刀最好的归宿,没有再多说。

王思平穿过大门,来到街上,路过豆腐摊和菜摊,这两位摊主姓陈,是亲兄弟,唤作陈大朗与陈二郎,与王思平家住一条街上,陈家兄弟见到王思平便笑着喊道:

“思平小子来啦,今天又要去哪里使坏呢?”

王思平往日里带着一群孩子到处捣蛋,为自己闯下了一番“名气”,陈家兄弟作为邻居自然知晓,时常也调侃王思平。

若是平时,王思平还会与他们打趣,但现在王思平心里有些郁闷,没好气道:

“今天不使坏,今天办正事。”

“办什么正事?”陈家两兄弟有些好奇。

“今天来收债,来找两个欠钱不还的癞皮狗收债!”王思平道,目光紧紧盯着陈家兄弟。

陈家兄弟顿时知道王思平来找他俩要债了,邻居们大多都找王毅李蓉借过钱,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从不拒绝,并且大多都没有还钱或者只还了部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从不催债。

陈家兄弟刚还笑着的脸瞬间转为苦相,为难道:

“思平小兄弟,这近日的雨下个不停,我们的生意不好做啊,你看看,能不能缓段时间,等我们手头有了钱,肯定马上还。”

“你们的生意不好,我家的生意就好吗?这钱今天就得还。”

王思平没有退让,很是坚定。

“思平小兄弟,你看这样,钱我们确实暂时拿不出来,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抵扣,要不你先从我们这摊上拿点蔬菜和豆腐回去,容我们缓缓。”

说完陈家兄弟便包了些蔬菜与豆腐递给王思平。

王思平明显感觉到这两兄弟在敷衍他,而且就是看着他是一个小孩,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敷衍他,顿觉生气,一手将包袱拍飞,翠绿的青菜与玉白的豆腐,散落在泥泞的路上,丝丝细雨滴落在地,将青色、白色、棕黄色混在一起。

“谁要你们这些破玩意!还钱!今日就得还钱!”

王思平的声音不断提高,引来了旁人围观,陈家兄弟看到人渐渐多了起来,脸上也是一阵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后,陈大朗先发了声,向王思平问:

“思平小兄弟,敢问要债是你家大人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王思平下意识就想说是他家里的意思,但李屠夫那档子事才刚过不久,他不敢再假借王毅的名号,立马蔫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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